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《武经七书》作者:多人 【内容简介】《武经七书》是北宋朝廷作为官书颁行的兵法丛书,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军事教科书。它由《孙子兵法》《吴子兵法》《六韬》《司马法》《李卫公问对》七部著名兵书汇编而成。它是中国古代兵书的精华,是中国军事理论殿堂里的瑰宝。它不仅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,也是世界人民共同的精神财富。它奠定了中国古代军事学的基础,对中国和世界发展近代、现代军事科学起了积极的作用。校定、颁行《武经七书》,是北宋朝廷在军事理论建设上的一个贡献 孙子 作者:春秋·孙武 计篇   孙子曰:   兵者,国之大事也;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故经之以五,校之以计,以索其情。一曰道,二曰天,三曰地,四曰将,五曰法。道者:令民与上同意者也;故可与之死,可与之生,民弗诡也。天者:阴阳、寒暑,时制也;顺逆,兵胜也。地者:高下、广狭、远近、险易、死生也。将者:智、信、仁、勇、严也。法者:曲制、官道、主用也。凡此五者,将莫不闻;知之者胜,不知者不胜。   故校之以计,以索其情。曰:主孰贤?将孰能?天地孰得?法令孰行?兵众孰强?士卒孰练?赏罚孰明?吾以此知胜负矣。将听吾计,用之必胜,留之;将不听吾计,用之必败,去之。计利以听,乃为之势,以佐其外;势者,因利而制权也。   兵者,诡道也。故能而示之不能,用而示之不用;近而示之远,远而示之近。故利而诱之,乱而取之,实而备之,强而避之,怒而桡之;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。此兵家之胜,不可预传也。  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,得算多也;未战而庙算不胜者,得算少也。多算胜,少算败,况无算乎!吾以此观之,胜负见矣。 作战篇   孙子曰:   凡用兵之法:驰车千驷,革车千乘,带甲十万。千里而馈粮,则外内之费,宾客之用,胶漆之财,车甲之奉:费日千金,然后十万之师举矣。其用战:胜久则钝兵挫锐,攻城则屈力,久暴师则国用不足。夫钝兵挫锐、屈力、殚货,则诸侯乘其弊而起,虽智者,不能善其后矣。故兵闻拙速,未睹巧久。夫兵久而国利者,未之有也。故不尽知用兵之害,则不能得用兵之利矣。   故善用兵者,役不再籍,粮不再载;取用于国,因粮于敌:故军食可足也。国之贫于师者:远者远输,远输则百姓贫;近师者贵卖,贵卖则百姓财竭,财竭则急于丘役。屈力中原,内虚于家,百姓之费,十去其六。公家之用:破车疲马,甲冑矢弩,戟楯矛橹,丘牛大车,十去其七。故智将务食于敌,食敌一锺,当吾二十锺;萁秆一石,当吾二十石。   故杀敌者,怒也;取敌者,货也。车战:得车十乘以上,赏其先得者,而更其旌旗;车杂而乘之,卒共而养之,是谓胜敌而益强。故兵贵速,不贵久。故知兵之将,民之司命,而国安危之主也。 谋攻篇   孙子曰:   凡用兵之法:全国为上,破国次之。全军为上,破军次之。全旅为上,破旅次之。全卒为上,破卒次之。全伍为上,破伍次之。是故,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者也;不战而胜,善之善者也。   故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。攻城之法:修橹、轒辒,其器械,三月而止也;距、闉,又三月然后已。将不胜心之忿,而蚁附之;杀士卒三分之一,而城不拔者,此攻之灾也。故善用兵者,屈人之兵而非战也,拔人之城而非攻也,破人之国而非久也,必以全争于天下。故兵不钝而利可全,此谋攻之法也。   用兵之法:十则围之,五则攻之,倍则分之,敌则能战之,少则能守之,不若则能避之。故小敌之坚,大敌之擒也。   夫将者,国之辅也。辅周则国强,辅隙则国弱。故君之所以患军者三:不知军之不可以进,而谓之进;不知军之不可以退,而谓之退,是谓縻军。不知军中之事,而同军中之政,则军士惑矣。不知三军之任,而同三军之权,则军士疑矣。军士既惑既疑,则诸侯之难至矣!是谓乱军引胜。   故知胜有五: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,胜。知众寡之用,胜。上下同欲,胜。以虞待不虞,胜。将能而君不御,胜。此五者,胜之道也。故兵知彼知己,百战不殆;不知彼而知己,一胜一负;不知彼不知己,每战必殆。 形篇   孙子曰:   昔善者,先为不可胜,以待敌之可胜;不可胜在己,可胜在敌。故善者,能为不可胜,不能使敌可胜。故曰:胜可知,而不可为也。不可胜,守;可胜,攻也。守则有余,攻则不足。昔善守者,藏于九地之下,动于九天之上,故能自保全胜也。   见胜,不过众人之所知,非善者也;战胜,而天下曰善,非善者也。故举秋毫不为多力,视日月不为明目,闻雷霆不为聪耳。所谓善者,胜易胜者也。故善者之战,无奇胜,无智名,无勇功。故其胜不殆,不殆者,其所措胜,胜败者也。故善者,立于不败之地,而不失敌之败也。是故,胜兵先胜,而后战;败兵先战,而后求胜。   故善者,修道而保法,故能为胜败正。法:一曰度,二曰量,三曰数,四曰称,五曰胜。地生度,度生量,量生数,数生称,称生胜。故胜兵如以镒称铢,败兵如以铢称镒。称胜者战民也,如决积水于千仞之隙,形也。 势篇   孙子曰:   凡治众如治寡,分数是也。斗众如斗寡,形名是也。三军之众,可使毕受敌而无败,奇正是也。兵之所加,如以碫投卵,实虚是也。   凡战者,以正合,以奇胜。故善出奇者,无穷如天地,无竭如河海。终而复始,日月是也;死而复生,四时是也。声不过五,五声之变,不可胜听也;色不过五,五色之变,不可胜观也;味不过五,五味之变,不可胜尝也;战势不过奇正,奇正之变,不可胜穷也。奇正还相生,如环之无端,孰能穷之?   水之疾,至于漂石者,势也;鸷鸟之击,至于毁折者,节也。故善战者,其势险,其节短:势如[弓广]弩,节如发机。纷纷纭纭,斗乱而不可乱;浑浑沌沌,形圆而不可败。乱生于治,怯生于勇,弱生于强。治乱,数也;勇怯,势也;强弱,形也。善动敌者:形之,敌必从之;予之,敌必取之。以正动之,以奇待之。   故善战者,求之于势,弗责于民,故能释民而任势。任势者,其战民也,如转木石。木石之性:安则静,危则动;方则止,圆则行。故善战者战民也,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,势也。 实虚篇   孙子曰:   凡先处战地而待战者佚,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。故善战者,致人而不致于人。能使敌自至者,利之也;能使敌不得至者,害之也。故敌佚能劳之,饱能饥之者,出于其所必趋也;行千里而不畏,行无人之地也。攻而必取,攻其所不守也;守而必固,守其所必攻也。故善攻者,敌不知所守;善守者,敌不知所攻。微乎微乎,故能隐于常形;神乎神乎,故能为敌司命。   进不可迎者,冲其虚也;退不可止者,远而不可及也。故我欲战,敌虽高垒深沟,不得不与我战者,攻其所必救也;我不欲战,画地而守之,敌不得与我战者,乖其所之也。故善将者,形人而无形,则我专而敌分。我专而为一,敌分而为十,是以十击一也。我寡而敌众:能以寡击众,则吾所与战之地不可知,则敌之所备者多;所备者多,则所战者寡矣。备前者后寡,备后者前寡;备左者右寡,备右者左寡;无不备者无不寡。寡者,备人者也;众者,使人备己者也。   知战之日,知战之地,千里而战;不知战之日,不知战之地,则前不能救后,后不能救前,左不能救右,右不能救左;况远者数十里,近者数里乎?以吾度之,越人之兵虽多,亦奚益于胜哉!故曰:胜,可擅也;敌虽众,可无斗也。故积之而知动静之理,形之而知死生之地,计之而知得失之策,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。   形兵之极,至于无形;则深间弗能窥也,智者弗能谋也。因形而措胜于众,众不能知,人皆知我所以胜之形,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。故其战胜不复,而应形于无穷。夫兵形象水:水行,避高而走下;兵胜,避实而击虚。故水因地而制行,兵因敌而制胜。兵无成势,无恒形,能与敌化,之谓神。五行无恒胜,四时无常立;日有短长,月有死生。 军争篇   孙子曰:   凡用兵之法:将受命于君,合军聚众,交和而舍,莫难于军争。军争之难者,以迂为直,以患为利。故迂其途,而诱之以利;后人发,先人至者:知迂直之计者也。   军争为利,军争为危。举军而争利,则不及;委军而争利,则辎重捐。是故,絭甲而趋利,则日夜不处,倍道兼行。百里而争利,则擒上将;劲者先,疲者后,则十一以至。五十里而争利,则蹶上将,法以半至。三十里而争利,则三分之二至。是故,军无辎重则亡,无粮食则亡,无委积则亡。   是故,不知诸侯之谋者,不能预交;不知山林、险阻、沮泽之形者,不能行军;不用乡导者,不能得地利。故兵以诈立,以利动,以分合变者也。故其疾如风,其徐如林;侵掠如火,不动如山;难知如阴,动如雷霆;指向分众,廓地分利;悬权而动,先知迂直之道者胜:此军争之法也。   是故,《军政》曰:「言不相闻,故为鼓金;视不相见,故为旌旗。」是故,昼战多旌旗,夜战多鼓金。鼓金旌旗者,所以一民之耳目也。民既已专,则勇者不得独进,怯者不得独退:此用众之法也。   三军可夺气,将军可夺心。是故,朝气锐,昼气惰,暮气溃。故善用兵者,避其锐气,击其惰溃,此治气者也。以治待乱,以静待哗,此治心者也。以近待远,以佚待劳,以饱待饥,此治力者也。无邀整整之旗,无击堂堂之阵,此治变者也。故用兵:高陵勿向,饵兵勿食,穷寇勿迫,锐卒勿攻;背丘勿迎,佯北勿从,围师遗阙,归师勿遏,此用众之法也。 九变篇   孙子曰:   凡用兵之法:绝地无留,衢地合交,覆地无舍,围地则谋,死地则战。途有所不由,军有所不击,城有所不攻,地有所不争,君令有所不行。故将通于九变之利,知用兵矣。将不通于九变之利,虽知地形,不能得地之利矣。治兵不知九变之术,虽知五利,不能得人之用矣。   是故,智者之虑,必杂于利害。杂于利,故务可伸;杂于害,故患可解也。是故,屈诸侯以害,役诸侯以业,趋诸侯以利。故用兵之法:无恃其不来,恃吾有以待之;无恃其不攻,恃吾不可攻也。   故将有五危:必死可杀,必生可虏,忿速可侮,洁廉可辱,爱民可烦。凡此五者,将之过也,用兵之灾也。覆军杀将,必以五危,不可不察也。 行军篇   孙子曰:   凡处军相敌:绝山依谷,视生处高,战降无登:此处山之军也。敌若绝水,必远水;客绝水而来,勿迎之于水汭,令半渡而击之,利。欲战,无附水而迎客;视生处高,无迎水流:此处水上之军也。绝斥泽,唯亟去无留;交军斥泽之中,依水草而背众树:此处斥泽之军也。平陆处易,而右背高,前死后生:此处陆上之军也。凡四军之利,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。   凡军好高而恶下,贵阳而贱阴。养生处实,是谓必胜,军无百疾。陵丘堤防,处其阳,而右背之:此兵之利,地之助也。上雨水,水流至;止涉,待其定也。绝涧遇:天井、天牢、天罗、天陷、天隙,必亟去之,勿近也。吾远之,敌近之;吾迎之,敌背之。军旁有险阻、草莽、葭苇、小林、翳浍,可伏匿者,谨复索之,奸之所处也。   敌近而静者,恃其险也;敌远而挑战,欲人之进者,其所居者易、利也。众树动者,来也;众草多障者,疑也。鸟起者,伏也;兽骇者,覆也。尘高而锐者,车来也;卑而广者,徒来也;散而条达者,采樵者也;少而往来者,营军者也。辞卑而备益者,进也;辞强而进驱者,退也。轻车先出居侧者,阵也;无约而请和者,谋也。奔走阵兵者,期也;半进者,诱也。杖而立者,饥也;汲役先饮者,渴也;见利而不进者,劳也;鸟集者,虚也。夜呼者,恐也;军扰者,将不重也;旗动者,乱也;吏怒者,倦也。杀马肉食者,军无粮也;军无悬甀者、不返其舍者,穷寇也。谆谆翕翕,徐言人者,失其众者也;数赏者,窘也;数罚者,困也。先暴而后畏其众者,不精之至也。来委谢者,欲休息也。兵怒而相近,久而不合,又不相去,必谨察之。兵非多益,无武进,足以并力、料敌、取人而已。夫唯无虑而易敌者,必擒于人。   卒未专亲而罚之,则不服,不服则难用也;卒已专亲而罚不行,则不可用也。故合之以文,齐之以武,是谓必取。令素行以教其民,则民服;素不行以教其民,则民不服。令素行者,与众相得也。 地形篇   孙子曰:   地形:有通者,有挂者,有支者,有隘者,有险者,有远者。我可以往,彼可以来,曰通;通形曰:先居高阳,利粮道,以战则利。可以往,难以返,曰挂;挂形曰:敌无备,出而胜之;敌有备,出而不胜,难以返,不利。我出而不利,彼出而不利,曰支;支形曰:敌虽利我,我无出也;引而去之,令敌半出而击之,利。隘形曰:我先居之,必盈之以待敌;若敌先居之,盈而勿从,不盈而从之。险形曰:我先居之,必居高阳以待敌;若敌先居之,勿从也,引而去之。远形曰:势均,难以挑战,战而不利。凡此六者,地之道也;将之至任,不可不察也。   故兵:有走者,有弛者,有陷者,有崩者,有乱者,有北者。凡此六者,非天之所灾,将之过也。夫势均:以一击十,曰走。卒强吏弱,曰弛。吏强卒弱,曰陷。大吏怒而不服,遇敌怼而自战,将不知其能,曰崩。将弱不严,教导不明;吏卒无常,阵兵纵横,曰乱。将不能料敌,以少合众,以弱击强,兵无选锋,曰北。凡此六者,败之道也:将之至任,不可不察也。   夫地形者,兵之助也。料敌制胜,计险阨远近,上将之道也。知此而用战者,必胜;不知此而用战者,必败。故战道必胜,主曰无战,必战可也;战道不胜,主曰必战,无战可也。故进不求名,退不避罪,唯民是保,利合于主,国之宝也。视卒如婴儿,故可与之赴深溪;视卒如爱子,故可与之居死地。爱而不能令,厚而不能使,乱而不能治;譬如骄子,不可用也。   知吾卒之可以击,而不知敌之不可击,胜之半也。知敌之可击,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,胜之半也。知敌之可击,知吾卒之可以击,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,胜之半也。故知兵者,动而不困,举而不穷。故兵知彼知己,胜乃不殆;知天知地,胜乃可全。 九地篇   孙子曰:   地形者,兵之助。故用兵:有散地,有轻地,有争地,有交地,有衢地,有重地,有覆地,有围地,有死地。诸侯战其地者,为散。入人之地而不深者,为轻。我得则利,彼得亦利者,为争。我可以往,彼可以来者,为交。诸侯之地三属,先至而得天下之众者,为衢。入人之地深,背城邑多者,为重。行山林、险阻、沮泽,凡难行之道者,为覆。所由入者隘,所从归者迂,彼寡可以击吾众者,为围。疾则存,不疾则亡者,为死。是故,散地则无战,轻地则无止,争地则无攻,交地则无绝,衢地则合交,重地则掠,覆地则行,围地则谋,死地则战。   所谓古善战者,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,众寡不相待,贵贱不相救,上下不相收;卒离而不集,兵合而不齐。合乎利而用,不合而止。敢问:敌众以整,将来,待之若何?曰:先夺其所爱,则听矣。兵之情主速,乘人之不给,由不虞之道,攻其所不戒也。   凡为客之道:深入则专,主人不克;掠于饶野,三军足食。谨养而勿劳,并气积力,运兵计谋,为不可测。投之无所往,死且不北,死焉不得,士人尽力。兵士甚陷则不惧,无所往则固;深入则拘,无所往则斗。是故,其兵不修而戒,不求而得,不约而亲,不令而信;禁祥去疑,至死无所之。   吾士无余财,非恶货也;无余死,非恶寿也。令发之日,士坐者涕沾襟,卧者涕交颐。投之无所往者,诸、刿之勇也。故善用军者,譬如卫然。卫然者,恒山之蛇也。击其首则尾至,击其尾则首至,击其中身则首尾俱至。敢问:贼可使若卫然乎?曰:可。夫越人与吴人相恶也,当其同舟而济也,相救若左右手。是故,覆马埋轮,未足恃也;齐勇若一,整之道也;刚柔皆得,地之理也。故善用兵者,携手若使一人,不得已也。   将军之事,静以幽,正以治。能愚士卒之耳目,使无知;易其事,革其谋,使民无识;易其居,迂其途,使民不得虑。帅与之登高,去其梯;帅与之深入诸侯之地,发其机。若驱群羊,驱而往,驱而来,莫知所之。聚三军之众,投之于险,此谓将军之事也。九地之变,屈伸之利,人情之理,不可不察也。   凡为客:深则专,浅则散。去国越境而师者,绝地也。四彻者,衢地也。入深者,重地也;入浅者,轻地也。背固前隘者,围地也;背固前敌者,死地也。无所往者,穷地也。是故,散地,吾将一其志。轻地,吾将使之偻。争地,吾将使不留。交地,吾将固其结。衢地,吾将谨其恃。重地,吾将趋其后。覆地,吾将进其途。围地,吾将塞其阙。死地,吾将示之以不活。   故诸侯之情,殆则御,不得已则斗,过则从。是故,不知诸侯之谋者,不能预交;不知山林、险阻、沮泽之形者,不能行军;不用乡导者,不能得地利。四五者,一不知,非王霸之兵也。彼王霸之兵:伐大国,则其众不得聚;威加于敌,则其交不得合。是故,不养天下之交,不事天下之权;伸己之私,威加于敌:故国可拔也,城可隳也。   无法之赏,无政之令。犯三军之众,若使一人:犯之以事,勿告以言;犯之以害,勿告以利。投之亡地然后存,陷之死地然后生。夫众陷于害,然后能为败为胜。故为兵之事,在顺详敌之意,并力一向,千里杀将,此谓巧事。是故,政举之日,无通其使;励于廊上,以诛其事。敌人开阓,必亟入之,先其所爱,微与之期,践墨随敌,以决战事。是故,始如处女,敌人开户;后如脱兔,敌不及拒。 火攻篇   孙子曰:   凡攻火有五:一曰火人,二曰火积,三曰火辎,四曰火库,五曰火地。行火有因,因必素具。发火有时,起火有日。时者,天之燥也;日者,月在箕、壁、翼、轸也;凡四者,风之起日也。   火发于内,则军应之于外。火发,其兵静而勿攻,极其火央,可从而从之,不可从而止之。火可发于外,无待于内,以时发之。火发上风,无攻下风。昼风久,夜风止。凡军必知五火之变,以术守之。故以火佐攻者明,以水佐攻者强。水可以绝,不可以夺。   夫战胜攻取,不修其政者,凶!命之曰弗留。故曰:明主虑之,良将修之。非利不动,非得不用,非危不战。主不可以怒兴军,将不可以愠用战;合乎利而用,不合而止。怒可复喜也,愠可复悦也;亡国不可复存也,死者不可复生也。故明主慎之,良将警之,此安国之道也。 用间篇   孙子曰:   凡兴师十万,出征千里,百姓之费,公家之奉,费日千金。外内骚动,怠于道路,不得操事者,七十万家。相守数年,以争一日之胜,而爱爵禄百金,不知敌之情者,不仁之至也。非民之将也,非主之佐也,非胜之主也。故明主贤将,所以动而胜人,成功出于众者:先知也。先知者,不可取于鬼神,不可象于事,不可验于度,必取于人知者。   故用间有五:有乡间,有内间,有反间,有死间,有生间。五间俱起,莫知其道,是谓神纪,人君之宝也。乡间者,因其乡人而用者也。内间者,因其官人而用者也。反间者,因其敌间而用者也。死间者,为诳事于外,令吾间知之,而得于敌者也。生间者,返报者也。故三军之亲莫亲于间,赏莫厚于间,事莫密于间。非圣不能用间,非仁不能使间。非微不能得间之实,非密不能得间之宝。密哉密哉,无所不用间也。间事未发,闻间事者与所告者皆死。   凡军之所欲击,城之所欲攻,人之所欲杀:必先知其守将、左右、谒者、门者、舍人之姓名。令吾间必索敌间之来间我者,因而利之,导而舍之,故反间可得而用也。因是而知之,故乡间、内间可得而使也。因是而知之,故死间为诳事,可使告敌。因是而知之,故生间可使如期。五间之事,必知之,知之必在于反间,故反间不可不厚也。殷之兴也,伊挚在夏;周之兴也,吕牙在殷。唯明主贤将,能以上智为间者,必成大功。此兵之要,三军所恃而动也。   风遗尘整理制作 司马法 作者:司马穰苴 仁本第一   古者,以仁为本、以义治之谓正。正不获意,则权;权出于战,不出于中人。是故杀人安人,杀之可也;攻其国,爱其民,攻之可也;以战止战,虽战可也。   故仁见亲,义见说,智见恃,勇见身,信见信。内得爱焉,所以守也;外得威焉,所以战也。   战道:不违时,不历民病,所以爱吾民也;不加丧,不因凶,所以爱夫其民也;冬夏不兴师,所以兼爱民也。   故国虽大,好战必亡;天下虽安,忘战必危。天下既平,天下大恺,春嵬秋犭尔,诸侯春振旅,秋治兵,所以不忘战也。   古者逐奔不过百步,纵绥不过三舍,是以明其礼也;不穷不能,而哀怜伤病,是以明其义也;成列而鼓,是以明其信也;争义不争利,是以明其义也;又能舍服,是以明其勇也;知终知始,是以明其智也。六德以时合教,以为民纪之道也,自古之政也。   先王之治:顺天之道,设地之宜;官民之德,而正名治物;立国辨职,以爵分禄。诸侯说怀,海外来服;狱弭而兵寝,圣德之至也。   其次,贤王制礼乐法度,乃作五刑;兴甲兵以讨不义,巡狩者方,会诸侯,考不同。其有失命、乱常、背德、逆天之时而危有功之君,遍告于诸侯,彰明有罪。乃告于皇天上帝、日月星辰,祷于后土、四海神祗、山川冢社,乃造于先王。然后冢宰征师于诸侯曰:“某国为不道,征之以某年月日,师至于某国,会天子,正刑。”   冢宰与百官布令于军曰:“入罪人之地,无暴神祗,无行田猎,无毁土功,无燔墙屋,无伐林木,无取六畜、禾黍、器械。见其老幼,奉归勿伤。虽遇壮者,不校勿敌。敌若伤之,医药归之。”既诛有罪,王及诸侯,修正其国,举贤立明,正复厥职。   王霸之所以治诸侯者六:以土地形诸侯,以政令平诸侯,以礼信亲诸侯,以材力说诸侯,以谋人维诸侯,及兵革服诸侯。同患同利,以合诸侯;比小事大,以和诸侯。   会之以发禁者九:凭弱犯寡者则眚之,贼贤害民则伐之,暴内陵外则坛之,野荒民散则削之,负固不服则侵之,贼杀其亲则正之,放弑其君则残之,犯令陵政则杜之,外内乱,禽兽行,则灭之。 天子之义第二   天子之义,必纯取法天地,而观于先圣。士庶之义,必奉于父母,而正于君长。故虽有明君,士不先教,不可用也。古之教民,必立贵贱之伦经,使不相陵。德义不相逾,材技不相掩,勇力不相犯,故力同而意和也。   古者,国容不入军,军容不入国,故德义不相逾。上贵不伐之士;不伐之士,上之器也;苟不伐,则无求,无求则不争。国中之听,必得其情;军旅之听,必得其宜;故材技不相掩。从命为士,上赏;犯命为士,上戮;故勇力不相犯,既致教其民然后谨选而使之。事极修,则百官给矣,教极省,则民兴良矣;习惯成,则民体俗矣,教化之至也。   古者逐奔不远,纵缓不及,不远则难诱,不及则难陷。以礼为固,以仁为胜,既胜之后,其教可复;是以君子贵之也。   有虞氏戒于国中,欲民体其命也;夏后氏誓于军中,欲民先成其虑也;殷誓于军门之外,欲民先意,以行事也;周将交刃而誓之,以致民志也。   夏后氏正其德也,未用兵之刃,故其兵不杂;殷义也,始用兵之刃矣;周力也,尽用兵之刃矣。   夏赏于朝,贵善也;殷戮于市,威不善也;周赏于朝,戮于市,劝君子惧小人也。三王彰其德一也。   兵不杂,则不利;长兵以卫,短兵以守。太长,则难犯;太短,则不及;太轻,则锐,锐,则易乱;太重,则钝,钝则不济。   戎车:夏后氏曰钩车,先正也;殷曰寅车,先疾也;周曰元戎,先良也。   旗:夏后氏玄,首人之执也;殷白,天之义也;周黄,地之道也。   章:夏后氏以日月,尚明也;殷以虎白,戎也;周以龙,尚文也。   师多务威,则民诎;少威,则民不胜。上使民不得其义,百姓不得其叙,技用不得其利,牛马不得其任,有司凌之,此谓多威,多威则民诎。上不尊德而任诈慝,不尊道而任勇力,不贵用命而贵犯命,不贵善行而贵暴行。凌之有司,此谓少威,少威则民不胜。   军旅以舒为主,舒则民力足。虽交兵致刃,徒不驱,车不驰,逐奔不逾列,是以不乱。军旅之固,不失行列之政,不绝人马之力,迟速不过诫命。   古者国容不入军,军容不入国。军容入国,则民德废;国容入军,则民德弱。故在国言文而语温,在朝恭以逊;修己以待人,不召不至,不问不言,难进易退,在军抗而立,在行遂而果,介者不拜,兵车不式,城上不趋,危事不齿。故礼与法表里也,文与武左右也。   古者贤王明民之德,尽民之善,故无废德,无简民,赏无所生,罚无所试。有虞氏不赏不罚,而民可用,至德也;夏赏而不罚,致教也;殷罚而不赏,至威也;周以赏罚,德衰也。   赏不逾时,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;罚不迁列,欲民速睹,为不善之害也。大捷不赏,上下皆不伐善;上苟不伐善,则不骄矣;下苟不伐善,必亡等矣。上下不伐善若此,让之至也。大败不诛,上下皆以不善在己;上苟以不善在己,必悔其过;下苟以不善在己,必远其罪。上下分恶,若此,让之至也。   古者戍军,三年不兴,睹民之劳也。上下相报,若此,和之至也。得意则凯歌,示喜也。偃伯灵台,答民之劳,示休也。 定爵第三   凡战:定爵位,著功罪;收游士,申教诏;讯厥众,求厥技;方虑极物,辨嫌推疑;养力索巧,因心之动。   凡战:固众相利,治乱,进止,服正,成耻约法省罚;小罪乃杀,小罪胜,大罪因。   顺天、阜财、怿众、利地、右兵,是谓五虑。顺天,奉时;阜财,因敌;怿众,勉若;利地,守隘险阻;右兵,弓矢御,殳矛守,戈戟助。凡五兵五当,长以卫短,短以救长。   迭战则久,皆战则强。见物与侔,是谓两支。主固勉若,视敌而举。   将心,心也;众心,心也;马、牛、车、兵、佚、饱,力也。教,惟豫;战,惟节。将军,身也;卒,支也;五指,拇也。   凡战,智也;斗,勇也;阵,巧也。用其所欲,行其所能,废其不欲不能;于敌反是。   凡战:有天,有财,有善。时日不迁,龟胜微行,是谓有天;众有有,因生美,是谓有财;人习阵利,极物以豫,是谓有善。   人勉及任,是谓乐人。大军以固,多力以烦,堪物简治,见物应卒,是谓行豫。轻车轻徒,弓矢固御,是谓大军。密静多内力,是谓固阵。因是进退,是谓多力。上暇人教,是谓烦阵。然有以职,是谓堪物。因是辨物。是谓简治。   称众因地,因敌,令阵,攻战守,进退止,前后序,车徒因,是谓战参。不服、不信、不和、怠、疑、厌、慑、枝、柱、诎、顿、肆、崩、缓,是谓战患。   骄骄、慑慑、吟嚝、虞、惧、事悔,是谓毁折。   大小、坚柔、参伍、众寡、凡两,是谓战权。   凡战:间远观迩;因时,因财;贵信,恶疑。   作兵义作事时,使人惠,见敌静,见乱暇见危难,无忘其众。居国惠以信,在军广以武,刃上果以敏。居国和,在军法,刃上察。居国见好,在军见方,刃上见信。   凡阵,行惟疏,战惟密,兵惟杂。人教厚,静乃治,威利章,相守义,则人勉;虑多成,则人服;时中服,厥次治。物既章,目乃明;虑既定,心乃强;进退无疑。见敌无谋,听诛无谁。其名,无变,其旗。   凡事善则长,因古则行;誓作章,人乃强;灭厉祥,灭厉祥之道一:曰义、被之以信,临之以强。   成基一天下之形,人莫不说,是谓兼用其人。一曰权,成其溢,夺其好,我自其外,使自其内。   一曰人,二曰正,三曰辞,四曰巧,五曰火,六曰水,七曰兵,是谓七政。荣、利、耻、死,是谓四守。容色积威,不过改意,凡此道也。   唯仁有亲;有仁无信,反败厥身。人人;正正;辞辞;火火。   凡战之道:既作其气,因发其政;假之以色,道之以辞;因惧而戒,因欲而事;蹈敌制地,以职命之;是谓战法。   凡人之形,由众之求;试以名行,必善,行之。若行不行,身以将之,若行而行,因使勿忘;三乃成章,人生之宜,谓之法。   凡治乱之道:一曰仁,一曰信,三曰直,四曰一,五曰义,六曰变,七曰尊。立法:一曰受,二曰法,三曰立,四曰疾,五曰御其服,六曰等其色,七曰百官宜,无淫服。   凡军:使法在己曰专,与下畏法曰法:军无小听战无小利;日成,行微:曰道。   凡战:正不符,则事专;不服,则法;不相信,则一。若怠,则动之;若疑,则变之;若人不信上,则行其不复;自古之政也。 严位第四   凡战之道:位欲严,政欲栗,力欲窕,气欲闲,心欲一。   凡战之道:等道义,立卒伍,定行列,正纵横,察名实,立进俯,坐进跪,畏则密,危则坐。远者视之则不畏,迩者勿视则不散。位,下左右,下甲,坐,誓徐行之。位逮徒甲,筹以轻重,振马躁,徒甲畏亦密之。跪坐、坐伏则膝行,而宽誓之。起噪,鼓而进,则以铎止子。衔枚誓,糗坐,膝行而推之。执戮禁顾,噪以先之;若畏太盛,则勿戮杀,示以颜色告之以所生,循省其职。   凡三军:人戒分日,人禁不息,不可以分食;方其疑惑,可师,可服。   凡战,以力久,以气胜,以固久,以危胜。本心固,新气胜,以甲固,以兵胜。凡车以密固,徒以坐固,甲以重固,兵以轻胜。   人有胜心,惟敌之视;人有畏心,惟畏之视。两心交定,两利若一;两为之职,惟权视之。   凡战,以轻行轻则危,以重行重则无功,以轻行重则败。以重行轻则战;故战,相为轻重。   舍,谨甲兵;行阵,行列;战,谨进止。   凡战,敬则慊,率则服;上烦,轻;上暇,重;奏鼓轻,舒鼓重;服肤轻,服美重。   凡马车坚,甲兵利,轻乃重。   上同无获,上专多死,上生多疑,上死不胜。   凡人,死爱,死怒,死威,死义,死利。凡战之道,教约人轻死,道约人死正。   凡战,若胜若否、若天若人。   凡战,三军之戒,无过三日,一卒之警,无过分日;一人之禁,无过皆息。   凡大善用本,其次用末;执略守微,本末唯权,战也。   凡胜,三军一人,胜。   凡鼓,鼓旌旗、鼓车、鼓马、鼓徒、鼓兵、鼓首、鼓足,鼓兼齐。   凡战,既固勿重,重进勿尽,凡尽危。   凡战,非阵之难,使人可阵难;非使可阵难,使人可用难;非知之难,行之难。   人,方有性,性州异;教成俗,俗州异,道化俗。   凡众寡,既胜若,兵不告利,甲不告坚,车不告固,马不告良;众不自多,未获道。   凡战胜,则与众分善。若将复战则重赏罚。若使不胜,取过在己,复战则誓己,居前,无复先术,胜否勿反;是谓正则。   凡民,以仁救,以义战,以智决,以勇斗,以信专,以利劝,以功胜。故心中仁,行中义;堪物智也,堪大勇也,堪久信也。   让以和,人以洽;予以不循,争贤以为人,说其心,效其力。   凡战,击其微静,避其强静;击其倦劳,避其闲窕;击其大惧,避其小惧,自古之政也。 用众第五   凡战之道,用寡固,用众治;寡利烦,众利正。用众进止,用寡进退。众以合寡,则远裹而阙之;若分而迭击,寡以待众;若众疑之,则自用之。擅利则释旗,迎而反之。敌若众,则相众而受裹。敌若寡若畏,则避之开之。   凡战,背风,背高,右高左险;历沛历圮,兼舍环龟。   凡战,设而观其作,视敌而举。待则循而勿鼓,待众之作;攻则屯而伺之。   凡战,众寡以观其变,进退以观其固,危而观其惧,静而观其怠,动而观其疑,袭而观其治。击其疑,加其卒,致其屈,袭其规。因其不避,阻其图,夺其虑,乘其惧。   凡从奔勿息,敌人或止于路,则虑之。凡近敌都,必有进路,退必有反虑。   凡战,先则弊,后则慑;息则怠,不息亦弊,息久亦反。   其慑书亲绝,是谓绝顾之虑;选良次兵,是谓益人之强;弃任节食,是谓开人之意;自古之政也。 吴子 作者:战国·吴起 图国第一   吴起儒服,以兵机见魏文侯。文侯曰:“寡人不好军旅之事。”起曰:“臣以见占隐,以往察来,主君何言与心违?今君四时,使斩离皮革,掩以朱漆,画以丹青,炼以犀象,冬日衣之则不温,夏日衣之则不凉。为长戟二丈四尺,短戟一丈二尺。革车掩户,缦轮笼毂,观之于目则不丽,乘之于国则不轻,不识主君安用此也?若以备进战退守,而不求能用者,譬犹伏鸡之搏狸,乳犬之犯虎,虽有斗心,随之死矣。昔承桑氏之君,修德废武,以灭其国。有扈氏之君,恃众好勇,以丧其社稷。明主鉴兹,必内修文德,外治武备。故当敌而不进,无逮于义矣。僵尸而哀之,无逮于仁矣。”   于是文侯身自布席,夫人捧觞,醮吴起于庙,立为大将崇西河。与诸侯大战七十六,全胜六十四,馀则钧解。辟土四面,拓地千里,皆起之功也。   吴子曰:“昔之图国家者,必先教百姓而亲万民。有四不和:不和于国,不可以出军;不和于军,不可以出陈;不和于陈,不可以进战;不和于战,不可以决胜。是以道之主,将用其民,先和而造大事。不敢信其私谋,必告于祖庙,启于元龟,参之天时,吉乃后举。民知爱其命,惜其死,若此之至,而与之临难,则士以进死为荣,退生为辱矣。”   吴子曰:“夫道者,所以反本复始;义者,所以行事立功;谋者,所以违害就利;要者,所以保业守成。若行不合道,举不合义,而处大居贵,患必及之。是以圣人绥之以道,理之以义,动之以礼,抚之以仁。此四德者,修之则兴,废之则衰。故成汤讨桀而夏民喜说,周武伐纣而殷人不非;举顺天人,故能然矣。”   吴子曰;“凡制国治军,必教之以礼,励之以义,使有耻也。夫人有耻,在大,足以战;在小,跳以守矣。然战胜易,守胜难。故曰:‘天下战国,五胜者祸,四胜者弊,三胜者霸,二胜者王,一胜者帝。’是以数胜得天下者稀,以亡者众。”   吴子曰:“凡兵之所起者有五:一曰争名,二曰争利,三曰积德恶,四曰内乱,五曰因饥。其名又有五:一曰义兵,二曰强兵,三曰刚兵,四曰暴兵,五曰逆兵。禁暴救乱曰义,恃众以伐曰强,因怒兴师曰刚,弃礼贪利曰暴,国乱人疲,举事动众曰逆。五者之数,各有其道:义必以礼服,强必以谦服,刚必以辞服,暴必以诈服,逆必以权服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愿闻治兵、料人、固国之道。”起对曰:“古之明王,必谨君臣之礼,饰上下之仪,安集吏民,顺俗而教,简募良材,以备不虞。昔齐桓募士五万,以霸诸侯。晋文召为前行四万,以获其志。秦缪置陷陈三万,以服邻敌。故强国之君,必料其民。民有胆勇气力者,聚为一卒。乐以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,聚为一卒。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,聚为一卒。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,聚为一卒。弃城去守,欲除其丑者,聚为一卒。此五者军之练锐也。有此三千人,内出可以决围,外入可以屠城矣。”   武侯曰:“愿闻陈必定,守必固,战必胜之道。”起对曰:“立见且可,岂直闻乎!君能使贤者居上,不肖者处下,则陈已定矣。民安其田宅,亲其有司,则守已固矣。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邻国,则战已胜矣。”   武侯尝谋事,群臣莫能及,罢朝而有喜色。起进曰:“昔楚庄王尝谋事,群臣莫能及,罢朝而有忧色。申公问曰:‘君有忧色,何也?’曰:‘寡人闻之,也不绝圣,国不乏贤,能得其师者五,能得其友者霸。今寡人不才,而群臣莫及者,楚国其殆矣。’此楚庄王之所忧,而君说之,臣窃惧矣。”于是武侯有惭色。 料敌第二   武侯谓吴起曰:“今秦胁吾西,楚带吾南,赵冲吾北,齐临吾东,燕绝吾后,韩据吾前。六国兵四守,势甚不便,忧此奈何?”起对曰:“夫安国家之道,先戒为宝。今君已戒,祸其远矣。臣请论六国之俗:夫齐陈重而不坚,秦陈散而自斗,楚陈整而不久,燕陈守而不走,三晋陈治而不用。”   夫齐性刚,其国富,君臣骄奢而简于细民,其政宽而禄不均,一陈两心,前重后轻,故重而不坚。击此之道,必三分之,猎其左右,胁而从之,其陈可坏。   秦性强,其地险,其政严,其赏罚信,其人不让,皆有斗心,故散而自战。击此之道,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,士贪于得而离其将,乘乖猎散,设伏投机,其将可取。   楚性弱,其地广,其政骚,其民疲,故整而不久。击此之道,袭乱其屯,先夺其气,轻进速退,弊而劳之,勿与战争,其军可败。   燕性悫,其民慎,好勇义,寡诈谋,故守而不走。击此之道,触而迫之,陵而远之,驰而后之,则上疑而下惧,谨我车骑必避之路,其将可虏。   三晋者,中国也,其性和,其政平,其民疲于战,习于兵,轻其将,薄其禄,士无死志,故治而不用。击此之道,阻陈而压之,众来则拒之,去则追之,以倦其师。此其势也。   “然则一军之中必有虎贲之士,力轻扛鼎,足轻戎马,搴旗取将,必有能者。若此之等,选而别之,爱而贵之,是谓军命。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,志在吞敌者,必加其爵列,可以决胜。厚其父母妻子,劝赏畏罚。此坚阵之士,可与持久。能审料此;或以击倍。”武侯曰“善!”   吴子曰:“凡料敌,有不卜而与之战者八:一曰疾风大寒,早兴寤迁,刊木济水,不惮艰难;二曰盛夏炎热,晏兴无间,行驱饥渴,务于取远;三曰师既淹久,粮食无有,百姓怨怒,妖祥数起,上不能止;四曰军资既渴,薪刍既寡,天多阴雨,欲掠无所;五曰徒众不多,水地不利,人马疾疫,四邻不至;六曰道远日暮,士众劳惧,倦而未食,解甲而息;七曰将薄吏轻,士卒不固,三军数惊,师徒无助;八曰陈而未定,舍而未毕,行孤涉险,半隐半出。诸如此者,击之勿疑。有不占而避之者六:一曰土地广大,人民富众;二曰上爱萁下,惠施流布;三曰赏信刑察,发必得时,四曰陈功居列,任贤使能;五曰师徒之众,兵甲之精;六曰四邻之助,大国之援。凡此不如敌人,避之勿疑,所谓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也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吾欲观敌之外以知其内,察其进以知其止,以定胜负,可得闻乎?”起对曰:“敌人之来,荡荡无虑,旌旗烦乱,人马数顾,一可击十,必使无措。诸侯未会,君臣未和,沟垒未成,禁令未施,三军匈匈,欲前不能,欲去不敢,以半击倍,百战不殆。”   武侯问敌必可击之道,起对曰:“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。敌人远来新至,行列未定,可击;既食未设备;可击;奔走,可击;勤劳,可击;未得地利,可击;失时不从,可击;旌旗乱动,可击;涉长道,后行未息,可击;涉水半渡,可击;险道狭路,可击;陈数移动,可击;将离士卒,可击;心怖,可击。凡若此者,选锐冲之,分兵继之,急击勿疑。” 治兵第三   武侯问曰:“进兵之道何先?”起对曰:“先明四轻、二重、一信。”曰:“何谓也?”对曰:“使地轻马,马轻车,车轻人,人轻战。明知阴阳,则地轻马;刍秣以时,则马轻车;膏锏有余,则车轻人;锋锐甲坚,则人轻战;进有重赏,退有重刑,行之以信,令制远,此胜之主也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兵何以为胜?”起对曰:“以治为胜。”又问曰:“不在众寡?”对曰“:“若法令不明,赏罚不信,金之不止,鼓之不进,虽有百万何益于用?所谓治者,居则有礼,动则有威,进不可当,退不可追,前却有节,左右应麾,虽绝成陈,虽散成行。与之安,与之危,其众可合不可离,可用而不可疲,投之所往,天下莫当。名曰父子之兵。”   吴子曰:“凡行军之道,无犯进止之节,无失饮食之适,无绝人马之力。此三者,所以任其上令。任其上令,则治之所由生也。若进止不度,饮食不适,马疲人倦而不解舍,所以不任其上令。上令既废,以居则乱,以战则败。”   吴子曰:“凡兵战之场,立尸之地,必死则生,幸生则死。其善将者,如坐漏船之中,伏烧屋之下,使智者不及谋,勇者不及怒,受敌可也。故曰,用兵之害,犹豫最大;三军之灾,生于狐疑。”   吴子曰:“夫人当死其所不能,败其所不便。故用兵之法,教戒为先。一人学战,教成十人。十人学战,教成百人。百人学战,教成千人。千人学战,教成万人。万人学战,教成三军。以近待远,以佚待劳,以饱待饥。圆而方之,坐而起之,行而止之,左而右之,前而后之,分而合之,结而解之,每变皆习,乃用授其兵。是谓将事。”   吴子曰:“教战之令,短者持矛戟,长者持弓弩,强者持旌旗,勇者持金鼓,弱者给厮养,智者为谋主。乡里相比,什伍相保,一鼓整兵,二鼓习陈,三鼓趋食,四鼓严办,五鼓就行。闻鼓声合,然后举旗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三军进止,岂有道乎?”起对曰:“无当天灶,无当龙差别。天灶者,大谷之口;龙头者,大山之端。必左青龙,右白虎,前朱雀,后玄武,招摇在上,从事于下。将战之时,审候风所从来。风顺致呼而从之,风逆坚以待之。”   琥侯问曰:“凡畜卒骑,岂有方乎?”起对曰:“夫马,必安其处所,适其水草,节其饥饱。冬则温烧,夏则凉庑。刻剔毛鬣;谨落四下。戢其耳目,无令惊骇。习其驰逐,闲其进止。人马相亲,然后可使。车骑之具,鞍、勒、衔、辔,必令完坚。凡马不伤于末,必伤于始;不伤于饥,必伤于饱。日暮道远,必数上下;宁劳于人,慎勿劳马;常令有馀,备敌覆我。能明此者,横行天下。” 论将第四   吴子曰:“夫总文武者,军之将也。兼刚柔者,兵之事也。凡人论将,常观于勇。勇之于将,乃数分之一耳。夫勇者必轻合,轻合而不知利;未可也。故将之所慎者五:一曰理,二曰备,三曰果,四曰戒,五曰约。理者,治众如治寡。备者,出门如见敌。果者,临敌不怀生。戒者,虽克如始战。约者,法令省而不烦。受命而不辞敌,破而后言返,将之礼也。故师出之日,有死之荣,无生之辱。”吴子曰:“凡兵有四机:一曰气机,二曰地机,三曰事机,四曰力机。三军之众,百万之师,张设轻众,在于一人,是谓气机。路狭道险,名山大塞,士夫所守,千夫不过,是谓地机。善行间谍,轻兵往来,分散其众,使其君臣相怨,上下相咎,是谓事机。车坚管辖,舟利橹辑,士习战陈,马闲驰逐,是谓力机。知此四者,乃可为将。然其威、德、仁、勇,必足以率下安众,怖敌决疑,施令而下不敢犯,所在寇不敢敌。得之国强,去之国亡,是谓良将。”   吴子曰:“夫鼙鼓金铎,所以威耳;旌旗麾帜,所以威目;禁令刑罚,所以威心。耳威于声,不可不清;目威于色,不可不明;心威于刑,不可不严。三者不立,虽有其国,必败于敌。故曰:将之所麾,莫不从移;将之所指,莫不前死。”   吴子曰:“凡战之要,必先战其将而察其才,因形用权,则不劳而功举。其将愚而信人,可诈而诱;贪而忽名,可货而赂;轻变无谋,可劳而困,上富而骄,下贫而怨,可离而间,进退多疑,其众无依,可震而走;士轻其将而有归志,塞易开险,可邀而取;   进道易,退道难,可来而前,进道险,退道易,可薄而击;居军下湿,水无所通,霖雨数至,可灌而沉;居军荒泽,草楚幽秽,风飚数至,可焚而灭,停久不移,将士懈怠,其军不备,可潜而袭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两军相望,不知其将,我欲相对之,其术如何?”起对曰:“令贱而勇者,将轻锐以尝之,务于北,无务于得。观敌之来,一坐一起,其政以理。其追北佯为不及,见其利佯为不知。如此将者,名为智将,勿与战也。若其众权哗,旌旗烦乱,其卒自行自止,其兵或纵或横,其追北恐不及,见利恐不得,此为愚将,虽众可获。” 应变第五   武侯问曰:“车坚马良,将勇兵强,卒遇敌人,乱而失行,则如之何?”起对曰:“凡战之法,昼以旌旗幡麾为节,夜以金鼓笳笛为节。麾左而左,麾右而右,鼓之则进,金之则止,一吹而行,再吹而聚,不从令者诛。三军服威,士卒用命,则战无强敌,攻无坚陈矣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若敌众我寡,为之奈何?”起对曰:“避之于易,邀之于阨。故曰以一击十,莫善于阨;以士击百,莫善于险,以千击万,莫善于阻。今有少年卒起,击金鸣鼓于阨路,虽有大众,莫不惊动。故曰:‘用众者务易,用少者务隘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有师甚众,既武且勇,背大险阻,右山左水;深沟高垒,守以强弩;退如山移,进如风雨;粮食又多,难与长守。”对曰:“大哉问乎!非此车骑之力,圣人之谋也。能备千乘万骑,兼之徒步,分为五军,各军一衢。夫五军五衢,敌人必惑,莫之所加。敌人若坚守,以固其兵,急行间谍,以观其虑。彼听吾说,解之而去;不听吾说,斩使焚书。分为五战,战胜勿追,不胜疾归。如是佯北,安行疾斗,一结其前,一绝其后,两军衔枚,或左或右,而袭其处,五军交至,必有其利。此击强之道也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敌近而薄我,欲去无路;我众甚惧,为之奈何?”对曰:“为此之术,若我众彼寡,分而乘之;彼众我寡,以方从之;从之无息,虽众可服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若遇敌于溪谷之间,谤多险阻,彼众我寡,为之奈何?”起对曰:“遇诸丘陵、林谷、深山、大泽,疾行亟去,勿得从容。若高山深谷,卒然相遇,必选鼓噪而乘之。进弓与弩,且射且虏。审察其政,乱则击之勿疑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左右高山,地甚狭迫,卒遇敌人,击之不敢,去之不得,为之奈何?”起对曰:“此谓谷战,虽众不用。募吾材士,与敌相当,轻足利兵,以为前行,分车列骑,隐于四旁,相去数里,无见其兵,敌必坚陈,进退不敢。于是出旌列旆,行出山外营之。敌人必惧,车骑挑之,勿令得休。此谷战之法也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吾与敌相遇大水之泽,倾轮没辕,水薄车骑,舟楫不设,进退不得,为之奈何?”起对曰:“此谓水战,无用车骑,且留其傍。登高四望,必得水情。知其广狭,尽其浅深,乃可为奇以胜之。敌若绝水,半渡而薄之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天久连雨,马陷车止,四面受敌,三军惊骇,为之奈何?”起对曰:“凡用车者,阴湿则停,阳燥则起,贵高贱下,驰其强车,若进若止,必从其道。敌人若起,必逐其迹。”   武侯问曰:“暴寇卒来,掠吾田野,取吾牛羊,则如之何?”起对曰:“暴寇之来,必虑其强,善守勿应。彼将暮去,其装必重,其心必恐,还退务速,必有不属,追而击之,其兵可覆。   吴子曰:“凡攻敌围城之道,城邑既破,各入其宫。御其禄秩,收其器物。军之所至,无刊其木、发其屋、取其栗、杀其六畜、燔其积聚,示民无残心。其有请降,许而安之。” 励士第六   武侯问曰:“严刑明赏,足以胜乎?”起对曰:“严明之事,臣不能悉,虽然,非所恃也。夫发号布令而人乐闻,兴师动众而人乐战,交兵接刃而人乐死,此三者,人主之所恃也。”   武侯曰:“致之奈何?”对曰:“君举有功而进飨之,无功而励之。”于是武侯设坐庙廷,为三行飨士大夫。上功坐前行,肴席,兼重器上牢;次功坐中行,肴席,器差减;无功坐后行,肴席无重器。飨毕而出,又颁赐有功者父母妻子于庙门外,亦以功为差。有死事之家,岁被使者劳赐其父母,著不忘于心。行之三年,秦人兴师,临于西河,魏士闻之,不待吏令,介胄而奋击之者以万数。   武侯召吴起而谓曰:“子前日之教行矣。”起对曰:“臣闻人有短长,气有盛衰。君试发无功者五万人,臣请率以当之脱其不胜,取笑于诸侯,失权于天下矣。今使一死贼伏于旷野,千人追之,莫不枭视狼顾。何者?忌其暴起害己也。是以一人投命,足惧千夫。今臣以五万之众为一死贼,率以讨之,固难敌矣。”   于是武侯从之,兼车五百乘,骑三千匹,而破秦五十万众,此励土之功也。先战一日,吴起令三军曰;“诸吏士当从,受驰车、骑与徒,若车不得车,骑不得骑,徒不得徒,虽破军,皆无功。”故战之日,其令不烦而威镇天下。   风遗尘倾情制作 六韬 作者:周·吕望 文韬 文师第一   文王将田,史编布卜,曰:田于渭阳,将大得焉……非龙非,非虎非罴,兆得公侯,天遗汝师……以之佐昌,施及三王……文王曰:兆致是乎?史编曰:编之太祖史畴,为禹占,得皋陶,兆比于此……文王乃斋三日,乘田车,驾田马,田于渭阳,卒见太公坐茅以渔……   文王劳而问之曰:子乐渔耶?太公曰:君子乐得其志;少人乐得其事……今吾渔,甚有似也……文王曰:何谓其有似也?太公曰:钓有三权,禄等以权,死等以权,官等以权……夫钓以求得也,其情深,可以观大矣……   文王曰:愿闻其情……太公曰:源深而水流,水流而鱼生之,情也……根深而木长,木长而实生之,情也……君子情同而亲合,亲合而事生之,情也……言语应对者,情之饰也……言至情者,事之极也……今臣言至情不讳,君其恶之乎?   文王曰:惟仁人能受正谏,不恶至情,何为其然?太公曰:缗微饵明,小鱼食之……缗绸饵香,中鱼食之……缗隆饵丰,大鱼食之……夫鱼食其饵,乃牵于缗;人食其禄,乃服于君……故以饵取鱼,鱼可杀……以禄取人,人可竭……以家取国,国可拔……以国取天下,天下可毕……呜呼!曼曼绵绵,其聚必散……嘿嘿昧昧,其光必远……微哉圣人之德诱乎,独见乐哉……圣人之虑,各归其次,而立敛焉……   文王曰:立敛若何,而天下归之?太公曰:天下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之天下也……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,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……天有时,地有财,能与人共之者仁也……仁之所在,天下归之……与人同忧同乐,同好同恶,义也……义之所在,天下赴之……凡人恶死而乐生,好德而归利,能生利者道也,道之所在,天下归之……   文王再拜曰:允哉!散不受天之诏命乎!乃载与俱归,立为师…… 文韬 盈虚第 二   文王问太公曰:天下熙熙,一盈一虚,一治一乱,所以然者何也?其君贤不肖不等乎?其天时变化自然乎?太公曰:君不肖,则国危而民乱……君贤圣,则国安而民治……祸福在君,不在天时……   文王曰:古之圣贤,可得闻乎?太公曰:昔者帝尧之王天下,上世所谓贤君也……文王曰:其治如何?   太公曰:帝尧王天下之时,金银珠玉不饰,锦绣文绮不衣,奇怪珍异不视,玩好之器不宝,淫佚之乐不听,宫垣屋宇不垩,甍桷椽楹不,茅茨偏庭不剪……鹿裘御寒,布衣掩形,粝粱之饭,藜藿之羹……不以役作之故,害民耕织之时,削心约志,从事乎无为……吏,忠正奉法者尊其位;廉洁爱人者厚其禄……民,有孝慈者爱敬之,尽力农桑者慰勉之……旌别淑慝,表其门闾……平心正节,以法度禁邪伪……所憎者,有功必赏,所爱者,有罪必罚……存养天下鳏寡孤独,赈赡祸亡之家……其自奉也甚薄,其赋役也甚寡,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……百姓戴其君如日月,亲其君如父母……文王曰:大哉,贤德之君也…… 文韬 国务第三   文王问太公曰:愿闻为国之务,欲使主尊人安,为之奈何?太公曰:爱民而已……   文王曰:爱民奈何?太公曰:利而勿害,成而勿败,生而勿杀,与而勿夺,乐而勿苦,喜而勿怒……文王曰:敢请释其故……太公曰:民不失务则利之……农不失时则成之……薄赋敛则与之……俭宫室台榭则乐之……吏清不苛扰则喜之……民失其务则害之……农失其时则败之……无罪而罚则杀之……重赋敛则夺之……多营宫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……吏浊苛扰则怒之……故善为国者,驭民如父母之爱子……如兄之爱弟……见其饥寒则为之忧……见其劳苦则为之悲……赏罚如加诸身……赋敛如取于己……此爱民之道也…… 文韬 大礼第四   文王问太公曰:君臣之礼如何?太公曰:为上惟临,为下惟沉……临而无远,沉而无隐……为上惟周,为下惟定……周,则天也……定,则地也……或天或地,大礼乃成……   文王曰:主位如何?太公曰:安徐而静,柔节先定……善与而不争……虚心平志,待物以正……   文王曰:主听如何?太公曰:勿妄而许,勿逆而拒……许之则失守,拒之则闭塞……高山仰止,不可极也……深渊度之,不可测也……神明之德,正静其极……   文王曰:主明如何?太公曰:目贵明,耳贵聪,心贵智……以天下之目视,则无不见也……以天下之耳听,则无不闻也……以天下之心虑,则无不知也……辐辏并进,则明不蔽矣…… 文韬 明传第五   文王寝疾,召太公望,太子发在侧……呜呼?天将弃予……周之社稷,将以属汝……今予欲师至道之言,以明传之子孙……   太公曰:王何所问?文王曰:先圣之道,其所止,其所起,可得闻乎?太公曰:见善而怠,时至而疑,知非而处,此三者,道之所止也……柔而静,恭而敬,强而弱,忍而刚,此四者,道之所起也……故义胜欲则昌,欲胜义则亡;敬胜怠则吉,怠胜敬则灭…… 文韬 六守第六   文王问太公曰:君国主民者,其所以失之者何也?太公曰:不谨所与也……人君有六守三宝……   文王曰:六守何也?太公曰:一曰仁,二曰义,三曰忠,四曰信,五曰勇,六曰谋,是谓六守……文王曰:谨择六守者何也?太公曰:富之而观其无犯,贵之而观其无骄;付之而观其无转;使之而观其无隐;危之而观其无恐;事之而观其无穷……富之而不犯者仁也;贵之而不骄者义也;付之而不转者忠也;使之而不隐者信也;危之而不恐者勇也;事之而不穷者谋也……   人君无以三宝借人,借人则君失其威……文王曰:敢问三宝?太公曰:大农,大工,大商,谓之三宝……农一其乡则谷足,工一其乡则器足,商一其乡则货足……三宝各安其处,民乃不虑……无乱其乡,无乱其族……臣无富于君,都无大于国……   六守长,则君昌……三宝全,则国安…… 文韬 守土第七   文王问太公曰:守土奈何?太公曰:无疏其亲,无怠其众,抚其左右,御其四旁……   无借人国柄……借人国柄,则失其权……无掘壑而附丘,无舍本而治末……日中必彗,操刀必割,执斧必伐……日中不彗,是谓失时……操刀不割,失利之期……执斧不伐,贼人将来……涓涓不塞,将为江河……荧荧不救,炎炎奈何?两叶不去,将用斧柯……是故人君必从事于富……不富无以为仁,不施无以合亲……疏其亲则害,失其众则败……无借人利器……借人利器,则为人所害而不终于世……   文王曰:何谓仁义?太公曰:敬其众,合其亲……敬其众则和,合其亲则喜,是为仁义之纪……无使人夺汝威……因其明,顺其常……顺者任之以德,逆者绝之以力……敬之勿疑,天下和服…… 文韬 守国第八   文王问太公曰:守国奈何?太公曰:斋,将语君天地之经,四时所生,仁圣之道,民机之情……王斋七日,北面再拜而问之……   太公曰:天生四时,地生万物……天下有民,圣人牧之……故春道生,万物荣;夏道长,万物成;秋道敛,万物盈;冬道藏,万物静……盈则藏,藏则复起……莫知所终,莫知所始……圣人配之,以为天地经纪……故天下治,仁圣藏,天下乱,仁圣昌,至道其然也……   圣人之在天地间也,其义固大矣……因其常而视之,则民安……夫民动而为机,机动而得失争矣……故发之以其阴,会之以其阳……为之先倡,而天下和之……极反其常,莫进而争,莫退而逊……守国如此,与天地同光…… 文韬 上贤第九   文王问太公曰:王人者,何上何下,何取何去,何禁何止?太公曰:上贤,下不肖……取诚信,去诈伪……禁暴乱……止奢侈……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……   文王曰:愿闻其道……太公曰:夫六贼者:   一曰,臣有大作宫室池榭,游观倡乐者,伤王之德……   二曰,民有不事农桑,任气游侠,犯陵法禁,不从吏教者,伤王之化……   三曰,臣有结朋党,蔽贤智,障主明者,伤王之权……   四曰,士有抗志高节,以为气势;外交诸侯,不重其主者,伤王之威……   五曰,臣有轻爵位,贱有司,羞为上犯难者,伤功臣之劳……   六曰,强宗侵夺,陵侮贫弱,伤庶人之业……   七害者:   一曰,无智略权谋,而重赏尊爵之……故强勇轻战,侥幸于外,王者谨勿使为将……   二曰,有名无实,出入异言,掩善扬恶,进退为巧,王者谨勿与谋……   三曰,朴其身躬,恶其衣服,语无为以求名,言无欲以求利,此伪人也,王者谨勿近……   四曰,奇其冠带,伟其衣服;博闻辩辞,虚论高议,以为容美;穷居静处,而诽时俗,此奸人也,王者谨勿宠……   五曰,谗佞苟得,以求官爵;果敢轻死,以贪禄秩;不图大事,贪利而动;以高谈虚论,悦于人主,王者谨勿使……   六曰,为雕文刻镂,技巧华饰,而伤农事,王者必禁……   七曰,伪方异技,巫蛊左道,不祥之言……幻惑良民,王者必止之……   故民不尽力,非吾民也……士不诚信,非吾士也……臣不忠谏,非吾臣也……吏不平洁爱人,非吾吏也……相不能富国强兵,调和阴阳,以安万乘之主,正群臣,定名实,明赏罚,乐万民,非吾相也……   夫王者之道,如龙首,高居而远望,深视而审听;示以形,隐其情……若天之高,不可极也;若渊之深,不可测也……故可怒而不怒,奸臣乃作……可杀而不杀,大贼乃发……兵势不行,敌国乃强……文王曰:善哉! 文韬 举贤第十   文王问太公曰:君务举贤,而不能获其功……世乱愈甚,以致危亡者,何也?太公曰:举贤而不用,是有举贤之名而无用贤之实也……   文王曰:其失安在?太公曰:其失在君好用世俗之所誉而不得其贤也……文王曰:何如?   太公曰: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,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……则多党者进,少党者退……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,忠臣死于无罪,奸臣以虚誉取爵位……是以乱愈甚,则国不免于危也……   文王曰:举贤奈何?太公曰:将相分职,而各以官名举人……按名督实,选才考能,令实当其能,名当其实,则得举贤之道也…… 文韬 赏罚第十一   文王问太公曰:赏所以存劝,罚所以示惩……吾欲赏一以劝百,罚一以惩众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用赏者贵信,用罚者贵必……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见,则不闻见者莫不阴化矣……夫诚畅于天地,通于神明,而况于人乎…… 武韬 发启第十二   文王在丰,召太公曰:呜呼!商王虐极,罪杀不辜,公尚助予忧民,如何?   太公曰:王其修德,以下贤惠民……以观天道:天道无殃,不可先倡……人道无灾,不可先谋……必见天殃,又见人灾,乃可以谋……必见其阳,又见其阴,乃知其心……必见其外,又见其内,乃知其意……必见其疏,又见其亲,乃知其情……   行其道,道可致也……从其门,门可入也……立其礼,礼可成也……争其强,强可胜也……全胜不斗,大兵无创,与鬼神通,微哉微哉……与人同病相救,同情相成,同恶相助,同好相趋,故无甲兵而胜,无冲机而攻,无沟堑而守……   大智不智,大谋不谋,大勇不勇,大利不利……利天下者,天下启之;害天下者,天下闭之……天下者,非一人之天下,乃天下之天下也……取天下者,若逐野兽,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……若同舟而济……济则皆同其利,败则皆同其害……然则皆有以启之,无有闭之也……   无取于民者,取民者也……无取民者民利之;无取国者国利之;无取天下者天下利之……故道在不可见,事在不可闻,胜在不可知,微哉微哉……鸷鸟将击,卑飞敛翼,猛兽将搏,弭耳俯伏……圣有将动,必有愚色……   今彼有商,众口相惑……纷纷渺渺,好色无极……此亡国之征也……吾观其野,草菅胜谷……吾观其众,邪曲胜直……吾观其吏,暴虐残疾……败法乱刑上下不觉……此亡国之时也……   大明发而万物皆照……大义发而万物皆利……大兵发而万物皆服……大哉圣人之德……独闻独见,乐哉…… 武韬 文启第十三   文王问太公曰:圣人何守?太公曰:何忧何啬,万物皆得……何啬何忧,万物皆遒……政之所施,莫知其化……时之所行,莫知其移……圣人守此而万物化……何穷之有……终而复始,优而游之……展转求之,求而得之,不可不藏……既已藏之,不可不行……既以行之,勿复明之……夫天地不自明,故能长生……圣人不自明,故能名彰……   古之圣人,聚人而为家,聚家而为国,聚国而为天下……分封贤人,以为万国,命之曰大纪……陈其政教,顺其民俗,群曲化直,变于形容……万国不通,各乐其所,人爱其上,命之曰大定……呜呼!圣人务静之,贤人务正之;愚人不能正,故与人争……上劳则刑繁,刑繁则民忧,民忧则流亡……上下不安其生,累世不休,命之曰大失……   天下之人如流水,障之则止,启之则行,静之则清……呜呼神哉……圣人见其始,则知其终……   文王曰:静之奈何?太公曰:天有常形,民有常生……与天下共其生,而天下静矣……太上因之,其次化之……夫民化而从政,是以天无为而成事,民无与而自富……此圣人之德也……文王曰:公言乃协予怀,夙夜念之不忘,以用为常…… 武韬 文伐第十四   文王问太公曰:文伐之法奈何?太公曰:凡文伐有十二节:   一曰:因其所喜,以顺其志……彼将生骄,必有奸事……苟能因之,必能去之……   二曰:亲其所爱,以分其威……一人两心,其中必衰……廷无忠臣,社稷必危……   三曰:阴赂左右,得情甚深……身内情外,国将生害……   四曰:辅其淫乐,以广其志,厚赂珠玉,娱以美人;卑辞委听,顺命而合,彼将不争,奸节乃定……   五曰:严其忠臣,而薄其赂,稽留其使,勿听其事……亟为置代,遗以诚事,亲而信之,其君将复合之……苟能严之,国乃可谋……   六曰:收其内,间其外……才臣外相,敌国内侵,国鲜不亡……   七曰:欲锢其心,必厚赂之……收其左右忠爱,阴示以利,令之轻业,而蓄积空虚……   八曰:赂以重宝,因与之谋……谋而利之,利之必信,是谓重亲……重亲之积,必为我用……有国而外,其地必败……   九曰:尊之以名,无难其身;示以大势,从之必信;致其大尊,先为之荣,微饰圣人,国乃大偷……   十曰:下之必信,以得其情……承意应事,如与同生……既以得之,乃微收之……时及将至,若天丧之……   十一曰:塞之以道:人臣无不重贵与富,恶危与咎;阴示大尊,而微输重宝,收其豪杰;内积甚厚,而外为乏;阴内智士,使图其计;纳勇士,使高其气;富贵甚足,而常有繁滋;徒党已具,是谓塞之……有国而塞,安能有国……   十二曰:养其乱臣以迷之,进美女淫声以惑之,遗良犬马以劳之,时与大势以诱之,上察而与天下图之……   十二节备,乃成武事……所谓上察天,下察地,征已见,乃伐之…… 武韬 顺启第十五   文王问太公曰:何如而可为天下?太公曰:大盖天下,然后能容天下……信盖天下,然后能约天下……仁盖天下,然后能怀天下……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……权盖天下,然后能不失天下……事而不疑,则天运不能移,事变不能迁……此六者备,然后可以为天下政……   故利天下者,天下启之;害天下者,天下闭之……生天下者,天下德之;杀天下者,天下贼之……彻天下者,天下通之;穷天下者,天下仇之……安天下者,天下恃之;危天下者,天下灾之……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,惟有道者处之…… 武韬 兵道第十六   武王问太公曰:兵道何如?太公曰:凡兵之道,莫过于一……一者能独往独来……黄帝曰:一者,阶于道,几于神……用之在于机,显之在于势,成之在于君……故圣王号兵为凶器,不得已而用之……   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,知乐而不知殃……夫存者非存,在于虑亡……乐者非乐,在于虑殃……今王已虑其源,岂忧其流乎……   武王曰:两军相遇,彼不可来,此不可往,各设固备,未敢先发……我欲袭之,不得其利,为之奈何?太公曰:外乱而内整,示饥而实饱,内精而外钝,一合一离,一聚一散,阴其谋,密其机,高其垒,伏其锐,士寂若无声,敌不知我所备……欲其西,袭其东……   武王曰:敌知我情,通我谋,为之奈何?太公曰:兵胜之术,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,复疾击其不意…… 武韬 三疑第十七   武王问太公曰:予欲立功,有三疑:恐力不能攻强,离亲,散众,为之奈何?太公曰:因之,慎谋,用财……夫攻强,必养之使强,益之使张……太强必折,太张必缺……攻强以强,离亲以亲,散众以众……   凡谋之道,周密为宝……设之以事,玩之以利,争心必起……   欲离其亲,因其所爱,与其宠人,与之所欲,示之所利,因以疏之,无使得志……彼贪利甚喜,遗疑乃止……   凡攻之道,必先塞其明,而后攻其强,毁其大,除民之害……淫之以色,啖之以利,养之以味,娱之以乐……既离其亲,必使远民,勿使知谋……扶而纳之,莫觉其意,然后可成……   惠施于民,必无爱财,数衣食之,从而爱之……   心以启智,智以启财,财以启众,众以启贤……贤之有启,以王天下…… 龙韬 王翼第十八   武王问太公曰:王者帅师,必有股肱羽翼,以成威神,为之奈何?太公曰:凡举兵师,以将为命……命在通达,不守一术……因能授职,各取所长,随时变化,以为纪纲……故将有股肱羽翼七十二人;以应天道……备数如法,审知命理……殊能异技,万事毕矣……   武王曰:请问其目?太公曰:   腹心一人:主赞谋应猝,揆天消变,总揽计谋,保全民命……   谋士五人:主图安危,虑未萌,论行能,明赏罚,授官位,决嫌疑,定可否……   天文三人:主司星历,候风气,推时日,考符验,校灾异,知天心去就之机……   地利三人:主军行止形势,利害消息,远近险易,水涸山阻,不失地利……   兵法九人:主讲论异同,行事成败,简练兵器,刺举非法……   通粮四人:主度饮食,备蓄积,通粮道,致五谷,命三军不困乏……   奋威四人:主择才力,论兵革,风驰电掣,不知所由……   伏旗鼓三人:主伏旗鼓,明耳目,诡符印,谬号令,闇忽往来,出入若神……   股肱四人:主任重持难,修沟堑,治壁垒,以备守御……   通才二人:主拾遗补过,应对宾客,论议谈语,消患解结……   权士三人:主行奇谲,设殊异,非人所识,行无穷之变……   耳目七人:主往来,听言视变,览四方之士,军中之情……   爪牙五人:主扬威武,激励三军,使冒难攻锐,无所疑虑……   羽翼四人:主扬名誉,震远方,动四境,以弱敌心……   游士八人:主伺奸候变,开阖人情,观敌之意,以为间谍……   术士二人:主为谲诈,依托鬼神,以惑众心……   方士三人:主百药,以治金疮,以痊万症……   法算二人:主会计三军营垒粮食,财用出入…… 龙韬 论将第十九   武王问太公曰:论将之道奈何?太公曰:将有五材十过……武王曰:敢问其目?太公曰:所谓五材者:勇、智、仁、信、忠也……勇则不可犯,智则不可乱,仁则爱人,信则不欺;忠则无二心……   所谓十过者:有勇而轻死者,有急而心速者,有贪而好利者,有仁而不忍者,有智而心怯者,有信而喜信人者,有廉洁而不爱人者,有智而心缓者,有刚毅而自用者,有懦而喜任人者……   勇而轻死者,可暴也……急而心速者,可久也……贪而好利者,可赂也……仁而不忍人者,可劳也……智而心怯者,可窘也……信而喜信人者,可诳也……廉洁而不爱人者,可侮也……智而心缓者,可袭也……刚毅而自用者,可事也……懦而喜任人者,可欺也……   故兵者,国之大事,存亡之道,命在于将……将者,国之辅,先王之所重也,故置将不可不察也……故曰:兵不两胜,亦不两败……兵出踰境,不出十日,不有亡国,必有破军杀将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选将第二十   武王问太公曰:王者举兵,简练英权,知士之高下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夫士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十五:有贤而不肖者;有温良而为盗者;有貌恭敬而心慢者;有外廉谨而内无恭敬者;有精精而无情者;有湛湛而无诚者;有好谋而无决者;有如果敢而不能者;有悾悾而不信者;有恍恍惚惚而反忠实者;有诡激而有功效者;有外勇而内怯者;有肃肃而反易人者;有嗃嗃而反静悫者;有势虚形劣而出外无所不至,无使不遂者……天下所贱,圣人所贵;凡人不知,非有大明不见其际,此士之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……   武王曰:何以知之?太公曰:知之有八征:一曰问之以言,以观其详……二曰穷之以辞,以观其变……三曰与之间谍,以观其诚……四曰明白显问,以观其德……五曰使之以财,以观其廉……六曰试之以色,以观其贞……七曰告之以难,以观其勇……八曰醉之以酒,以观其态……八征皆备,则贤不肖别矣…… 龙韬 立将第二十一   武王问太公曰:立将之道奈何?太公曰:凡国有难,君避正殿,召将而诏之曰:社稷安危,一在将军……今某国不臣,愿将军帅师应之……将既受命……乃命太史钻灵龟,卜吉日;斋三日,至太庙以授斧钺……   君入庙门,西面而立……将入庙门,北面而立……君亲操钺,持首,授将其柄,曰:从此上至天者,将军制之……复操斧,持柄,授将其刃,曰:从此下至渊者,将军制之……见其虚则进,见其实则止……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,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,勿以身贵而贱人,勿以独见而违众,勿以辩说为必然……士未坐勿坐,士未食勿食,寒暑必同……如此,士众必尽死力……   将已受命,拜而报君曰:臣闻国不可从外治,军不可从中御……二心不可以事君,疑志不可以应敌……臣既受命,专斧钺之威……臣不敢生还,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……君不许臣,臣不敢将……君许之,乃辞而行……   军中之事,不闻君命,皆由将出……临敌决战,无有二心……若此,则无天于上,无地于下,无敌于前,无君于后……是故智者为之谋,勇者为之斗;气厉青云,疾若驰骛;兵不接刃,而敌降服……战胜于外,功立于内……吏迁上赏,百姓欢悦,将无咎殃……是故风雨时节,五谷丰登,社稷安宁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将威第二十二   武王问曰:将何以为威?何以为明?何以禁止而令行?太公曰:将以诛大为威,以赏小为明;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……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,杀之……赏一人而万人悦者,赏之……杀贵大,赏贵小……杀其当路贵重之人,是刑上极也……赏及牛竖马洗养之徒,是赏下通也……刑上极,赏下通,是将威之所行也…… 龙韬 励军第二十三   武王问太公曰:吾欲三军之众,攻城争先登,野战争先赴;闻金声而怒,闻鼓声而喜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将有三胜……武王曰:敢闻其目?太公曰:将冬不服裘,夏不操扇,雨不张盖,名曰礼将……将不身服礼,无以知士卒之寒暑……出隘塞,犯泥涂,将必先下步,名曰力将……将不身服力,无以知士卒之劳苦……军皆定次,将乃就舍;炊者皆熟,将乃就食;军不举火,将亦不举,名曰止欲将……将不身服止欲,无以知士卒之饥饱……   将与士卒共寒暑劳苦饥饱,故三军之众,闻鼓声则喜,闻金声则怒……高城深池,矢石繁下,士争先登;白刃始合,士争先赴……士非好死而乐伤也,为其将知寒暑饥饱之审,而见劳苦之明也…… 龙韬 阴符第二十四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三军猝有缓急,或利或害……吾将以近通远,从中应外,以给三军之用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主与将,有阴符,凡八等……有大胜克敌之符,长一尺……破军杀将之符,长九寸……降城得邑之符,长八寸……却敌报远之符,长七寸……誓众坚守之符,长六寸……请粮益兵之符,长五寸……败军亡将之符,长四寸……失利亡士之符,长三寸……诸奉使行符,稽留者,若符事泄,闻者告者,皆诛之……八符者,主将秘闻,所以阴通言语,不泄中外相知之术……敌虽圣智,莫之通识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阴书第二十五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主将欲合兵,行无穷之变,图不测之利……其事繁多,符不能明;相去辽远,言语不通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诸有阴事大虑,当用书,不用符……主以书遗将,将以书问主……书皆一合而再离,三发而一知……再离者,分书为三部……三发而一知者,言三人,人操一分,相参而不知情也……此谓阴书……敌虽圣智,莫之能识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军势第二十六   武王问太公曰:攻伐之道奈何?太公曰:势因敌之动,变生于两阵之间,奇正发于无穷之源……故至事不语,用兵不言……且事之至者,其言不足听也……兵之用者,其状不定见也……倏而往,倏而来,能独专而不制者兵也……   闻则议,见则图,知则困,辨则危……   故善战者,不待张军……善除患者,理于未生……胜敌者,胜于无形……上战无与战……故争胜于白刃之前者,非良将也……设备于已失之后者,非上圣也……智与众同,非国师也,技与众同,非国工也……   事莫大于必克,用莫大于玄默,动莫大于不意,谋莫大于不识……   夫先胜者,先见弱于敌而后战者也……故事半而功倍也……圣人征于天地之动,孰知其纪……循阴阳之道而从其候……当天地盈缩,因以为常……物有生死,因天地之形……故曰:未见形而战,虽众必败……   善战者,居之不挠,见胜则起,不胜则止……故曰:无恐惧,无犹豫……用兵之害,犹豫最大;三军之灾,莫过狐疑……   善战者,见利不失,遇时不疑……失利后时,反受其殃……故智者从之而不失;巧者一决而不犹豫……是以疾雷不及掩耳,迅电不及瞑目……赴之若惊,用之若狂;当之者破,近之者亡,孰能御之……   夫将,有所不言而守者,神也……有所不见而视者,明也……故知神明之道,野无横敌,对无立国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奇兵第二十七   武王问太公曰:凡用兵之法,大要何如?太公曰:古之善战者,非能战于天上,非能战于地下;其成与败,皆由神势……得之者昌,失之者亡……   夫两阵之间,出甲陈兵,纵卒乱行者,所以为变也……深草蓊翳者……所以遁逃也……溪谷险阻者,所以止车御骑也……隘塞山林者,所以少击众也……坳泽窈冥者,所以匿其形也……清明无隐者,所以战勇力也……疾如流矢,击如发机者,所以破精微也……诡伏设奇,远张诳诱者,所以破军擒将也……四分五裂者,所以击圆破方也……因其惊骇者,所以一击十也……因其劳倦暮舍者,所以十击百也……奇技者,所以越深水渡江河也……强弩长兵者,所以踰水战也……长关远候,暴疾谬遁者,所以降城服邑也……鼓行讙嚣者,所以行奇谋也……大风甚雨者,所以搏前擒后也……伪称敌使者,所以绝粮道也……谬号令,与敌同服者,所以备走北也……战必以义者,所以励众胜敌也……尊爵重赏者,所以劝用命也……严刑重罚者,所以进罢怠也……一喜一怒,一予一夺,一文一武,一徐一疾者,所以调和三军,制一臣下也……处高敝者,所以警守也……保险阻者,所以为固也……山林茂秽者,所以默往来也……深沟高垒,积粮多者,所以持久也……   故曰:不知战攻之策,不可以语敌……不能分移,不可以语奇……不通治乱,不可以语变……   故曰:将不仁,则三军不亲……将不勇,则三军不锐……将不智,则三军大疑……将不明,则三军大倾……将不精微,则三军失其机……将不常戒,则三军失其备……将不强力,则三军失其职……   故将者,人之司命,三军与之俱治,与之俱乱……得贤将者,兵强国昌……不得贤将者,兵弱国亡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五音第二十八   武王问太公曰:律音之声,可以知三军之消息,胜负之决乎?   太公曰:深哉!王之问也……夫律管十二,其要有五音:宫、商、角、征、羽,此真正声也,万代不易……五行之神,道之常也……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,各以其胜攻也……古者三皇之世,虚无之情,以制刚强……无有文字,皆由五行……五行之道,天地自然……六甲之分,微妙之神……   其法以天清净,无阴云风雨,夜半遣轻骑,往至敌人之垒,去九百步外,遍持律管当耳,大呼惊之……有声应管,其来甚微……角声应管,当以白虎……征声应管,当以玄武……商声应管,当以朱雀,羽声应管,当以勾陈……五管声尽不应者,宫也,当以青龙……此五行之符,佐胜之征,成败之机也……武王曰:善哉!   太公曰:微妙之音,皆有外候……武王曰:何以知之?太公曰:敌人惊动则听之……闻枹鼓之音者,角也……见火光者,征也……闻金铁矛戟之音者,商也……闻人啸呼之音者,羽也……寂寞无闻者,宫也……此五者,声色之符也…… 龙韬 兵征第二十九   武王问太公曰:吾欲未战先知敌人之强弱,预见胜败之征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胜败之征,精神先见,明将察之,其效在人……谨候敌人出入进退,察其动静,言语妖祥,士卒所告……凡三军悦怿,士卒畏法,敬其将命;相喜以破敌,相陈以勇猛,相贤以威武,此强征也……三军数惊,士卒不齐;相恐以强敌,相语以不利;耳目相属,妖言不止,众口相惑;不畏法令,不重其将,此弱征也……   三军齐整,阵势以固,深沟高垒,又有大风甚雨之利;三军无故,旌旗前指,金铎之声扬以清,鼙鼓之声宛以鸣……此得神明之助,大胜之征也……行阵不固,旌旗乱而相遶;逆大风甚雨之利;士卒恐惧,气绝而不属;戎马惊奔,兵车折轴;金铎之声下以浊,鼙鼓之声湿以沐……此大败之征也……   凡攻城围邑,城之气色如死灰,城可屠……城之气出而北,城可克……城之气出而西,城可降……城之气出而南,城不可拔……城之气出而东,城不可攻……城之气出而复入,城主逃北……城之气出而覆我军之上,军必病……凡攻城围邑,过旬不雷不雨,必亟去之,城必有大辅……此所以知可攻而攻,不可攻而止……   武王曰:善哉…… 龙韬 农器第三十   武王问太公曰:天下安定,国家无争……战攻之具,可无修乎?守御之备,可无设乎?   太公曰:战攻守御之具,尽在于人事……耒耜者,其行马蒺藜也……马牛车舆者,其营垒蔽橹也……锄耰之具,其矛戟也……蓑薛簦笠,其甲冑也……镢锸斧锯杵臼,其攻城器也……牛马,所以转输粮也……鸡犬,其伺候也……妇人织纴,其旌旗也……丈夫平壤,其攻城也……春鏺草棘,其战车骑也……夏田畴,其战步兵也……秋刈禾薪,其粮食储备也……冬实仓廪,其坚守也……田里相伍,其约束符信也……里有吏,官有长,其将帅也……里有周垣,不得相过,其队分也……输粟取刍,其廪库也……春秋治城郭,修沟渠,其堑垒也……   故用兵之具,尽于人事也……善为国者,取于人事……故必使遂其六畜,辟其田野,究其处所……丈夫治田有亩数,妇人织纴有尺度,其富国强兵之道也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军用第三十一   武王问太公曰:王者举兵,三军器用,攻守之具,科品众寡,岂有法乎?太公曰:大哉王之问也……夫攻守之具,各有科品,此兵之大威也……武王曰:愿闻之……   太公曰:凡用兵之大数,将甲士万人,法用:   武卫大夫扶胥三十六乘……材士强弩矛戟为翼,一车七十二人;车四马骈架,六尺车轮;车上立旗鼓,兵法谓之震骇……陷坚阵,败强敌……   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七十二乘……材士强弩矛戟为翼;五尺车轮,绞车连弩自副……陷坚阵,败强敌……   提翼小橹扶胥一百四十四乘……绞车连弩自副;陷坚阵,败强敌……   大黄参连弩大扶胥三十六乘……材士强弩矛戟为翼;飞凫电影自副……飞凫,赤茎白羽;电影,青茎赤羽……昼则以绛缟,长六尺,广六寸,为光耀;夜则以白缟,为流星……陷坚阵,败步骑……   冲车大扶胥三十六乘……螳螂武士共载,可以击纵横,败强敌……   轻车骑寇,一名电车,兵法谓之电击……陷坚阵,败步骑……   矛戟轻车扶胥一百六十乘……螳螂武士三人共载,兵法谓之霆击……陷坚阵,败步骑……   方首天掊,重十二斤,柄长五尺,一千二百枚……大柯斧又名天钺,刀长八寸,重八斤,柄长五尺,一千二百枚……方首天搥,重八斤,柄长五尺,一千二百枚……败步骑群寇……   飞钩,长八寸,钩芒长四寸,柄长六尺,一千二百枚……以投其众……   三车拒守,木螳螂,剑刃,行拒马,广二丈,一百二十具……平易地,以步兵败车骑……   木蒺藜,去地二尺五寸,一百二十具……短冲矛戟扶胥一百二十辆……败步骑,要穷寇,遮走北……   狭路微径,张铁蒺藜,芒高四寸,广八寸,一千二百具……败步骑……   夜瞑来促战,白刃接……铺两镞蒺藜,芒间相去二尺,一万二千具……旷林草中,方胸铤矛,一千二百具;张铤矛法,高一尺五寸,败步骑,要穷寇,遮走北……   狭路微径,地陷,铁械锁,一百二十具,败步骑,要穷寇,遮走北……   垒门拒守,矛戟小楯十二具,绞车连弩自副……三军拒守,天罗虎落锁,广一丈五尺,高八尺,一百二十具,虎落剑刃扶胥,广一丈五尺,高八尺,五百一十具……   渡沟堑,飞桥一间,广一丈五尺,长二丈,转关辘轳八具,以环利通索张之……   渡大水,飞江,广一丈五尺,长二丈,共八具,以环利通索张之……天浮,三十二具,以环络连接……   山林野居,结虎落柴营,用环利铁锁,环利大通索,环利中通索,环利小微螺,天雨盖,重车上板,结泉鉏铻,车一乘,以铁杙张之……   伐木天斧,重八斤,柄长三尺,三百枚……棨镢,刃广六寸,柄长五尺,三百枚……铜筑固为垂,长五尺,二百枚……鹰爪……方胸铁把,柄长七尺,三百枚……方胸铁叉,柄长七尺,三百枚……方胸两枝铁叉,柄长七尺,三百枚……芟草木大镰,柄长七尺,三百枚……大橹刃,重八斤,柄长六尺,三百枚……委环铁杙,长三尺,三百枚……椓杙大槌,重五斤,柄长二尺,百二十枚……   甲士万人,强弩六千,戟橹二千,矛橹二千,修治攻具,砥砺兵器,巧手三百人……此举兵之大数也……   武王曰:允哉…… 虎韬 三阵第三十二   武王问太公曰:凡用兵为天阵、地阵、人阵,奈何?   太公曰:日日星辰斗柄,一左一右,一向一背,此谓天陈……丘陵水泉,亦有前后左右之利,此谓地阵……用车用马,用文用武,此谓人阵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疾战第三十三   武王问太公曰:敌人围我,断我前后,绝我粮道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此天下之困兵也……暴用之则胜,徐用之则败……如此者,为四武冲阵,以武车骁骑惊乱其军而疾击之,可以横行……   武王曰:若已出围地,欲因以为胜,为之奈何?太公曰:左军疾左,右军疾右,无与敌人争道……中军迭前迭后,敌人虽众,其将可走…… 虎韬 必出第三十四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敌人四合而围我,断我归道,绝我粮食……敌人既众,粮食甚多,险阻又固……我欲必出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必出之道,器械为宝,勇斗为首……审知敌人空虚之地,无人之处,可以必出……将士持玄旗,操器械,设衔枚,夜出……勇力飞走,冒将之士,居前,平垒为军开道……材士强弩为伏兵,居后……弱卒车骑居中……阵毕徐行,慎无惊骇……以武冲扶胥,前后拒守……武翼大橹,以蔽左右……敌人若惊,勇力冒将之士疾击而前……弱卒车骑,以属其后……材士强弩,隐伏而处……审候敌人追我,伏兵疾击其后……多其火鼓,若从地出,若从天下……三军勇斗,莫我能御……   武王曰:前有大水、广堑、深坑,我欲踰渡,无舟楫之备……敌人屯垒,限我军前,塞我归道;斥候常戒;险塞尽守;车骑要我前,勇士击我后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大水、广堑、深坑,敌人所不守;或能守之,其卒必寡……若此者,以飞江转关与天潢以济吾军……勇力材士,从我所指,冲敌绝阵,皆致其死……先燔吾辎重,烧吾粮食,明告吏士,勇斗则生,不勇则死……已出,令我踵军,设云火远候,必依草木、丘墓、险阻……敌人车骑,必不敢远追长驱……因以火为记,先出者,令至火而止,为四武冲阵……如此,则三军皆精锐勇斗,莫我能止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军略第三十五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遇深溪大谷险阻之水……吾三军未得毕济,而天暴雨,流水大至……后不得属于前,无舟梁之备,又无水草之资……吾欲毕济,使三军不稽留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帅师将众,虑不先设,器械不备;教不精信,士卒不习……若此,不可以为王者之兵也……凡三军有大事,莫不习用器械……若攻城围邑,则有轒辒临冲;视城中,则有云梯飞楼……三军行止,则有武冲大橹……前后拒守,绝道遮街,则有材士强弩,卫其两旁……设营垒,则有天罗武落,行马蒺藜……画则登云梯远望,立五色旌旗……夜则火云万炬,击雷鼓,振鼙铎,吹鸣笳……越沟堑,则有飞桥、转关、辘轳、鉏铻……济大水,则有天潢、飞江……逆波上流,则有浮海、绝江……三军用备,主将何忧…… 虎韬 临境第三十六   武王问太公曰:吾与敌人临境相拒,彼可以来,我可以往,阵皆坚固,莫敢先举……我欲往而袭之,彼亦可以来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分兵三处……令我前军,深沟增垒而无出,列旌旗,击鼙鼓,完为守备……令我后军,多积粮食,无使敌人知我意……发我锐士,潜袭其中,击其不意,攻其无备……敌人不知我情,则止不来矣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知我之情,通我之机,动则得我事……其锐士伏于深草,要我隘路,击我便处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令我前军,日出挑战,以劳其意……令我老弱,曳柴扬尘,鼓呼而往来,或出其左,或出其右,去敌无过百步,其将必劳,其卒必骇……如此,则敌人不敢来……吾往者不止,或袭其内,或击其外,三军疾战,敌人必败…… 虎韬 动静第三十七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人之军相当……两阵相望,众寡强弱相等,不敢先举……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,士卒心伤,行阵不固,后军欲走,前阵数顾……鼓噪而乘之,敌人遂走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,发我兵,去寇十里而伏其两旁,车骑百里而越其前后……多其旌旗,益其金鼓……战合,鼓噪而俱起……敌将必恐,其军惊骇……众寡不相救,贵贱不相待,敌人必败……   武王曰:敌之地势,不可伏其两旁,车骑又无以越其前后……敌知我虑,先施其备……吾士卒心伤,将帅恐惧,战则不胜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诚哉王之问也……如此者,先战五日,发我远候,往视其动静,审候其来,设伏而待之……必于死地,与敌相遇……远我旌旗,疏我行阵……必奔其前,与敌相当……战合而走,击金而止……三里而还,伏兵乃起……或陷其两旁,或击其先后,三军疾战,敌人必走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金鼓第三十八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相当……而天大寒甚暑,日夜霖雨,旬日不止……沟垒悉坏,隘塞不守,斥堠懈怠,士卒不戒……敌人夜来,三军无备,上下惑乱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三军以戒为固,以怠为败……令我垒上,谁何不绝;人执旌旗,外内相望,以号相命,勿令乏音,而皆外向……三千人为一屯,诫而约之,各慎其处……敌人若来,视我军之警戒,至而必还,力尽气怠……发我锐士,随而击之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知我随之,而伏其锐士,佯北不止……遇伏而还,或击我前,或击我后,或薄我垒……吾三军大恐,扰乱失次,离其处所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分为三队,随而追之,勿越其伏……三队俱至,或击其前后,或陷其两旁……明号审令,疾击而前,敌人必败…… 虎韬 绝道第三十九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相守……敌人绝我粮道,又越我前后……吾欲战则不可胜,欲守则不可久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深入敌人之境,必察地之形势,务求便利……依山林险阻,水泉林木,而为之固;谨守关梁,又知城邑丘墓地形之利……如是,则我军坚固,敌人不能绝我粮道,又不能越我前后……   武王曰:吾三军过大林广泽平易之地,吾候望误失,仓卒与敌人相薄……以战则不胜,以守则不固……敌人翼我两旁,越我前后,三军大恐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帅师之法,常先发远候,去敌二百里,审知敌人所在……地势不利,则以武冲为垒而前,又置两踵军于后,远者百里,近者五十里……即有警急,前后相知,吾三军常完坚,必无毁伤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略地第四十   武王问太公曰:战胜深入,略其地,有大城不可下……其别军守险阻,与我相拒……我欲攻城围邑,恐其别军猝至而薄我……中外相合,拒我表里……三军大乱,上下恐骇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攻城围邑,车骑必远,屯卫警戒,阻其内外……中人绝粮,外不得输,城人恐怖,其将必降……   武王曰:中人绝粮,外不得输,阴为约誓,相与密谋……夜出,穷寇死战……其车骑锐士,或冲我内,或击我外……士卒迷惑,三军败乱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,当分为三军,谨视地形而处……审知敌人别军所在,及其大城别堡,为之置遗缺之道以利其心;谨备勿失……敌人恐惧,不入山林,即归大邑,走其别军……车骑远邀其前,勿令遗脱……中人以为先出者得其径道,其练卒材士必出,其老弱独在……车骑深入长驱,敌人之军,必莫敢至……慎勿与战,绝其粮道,围而守之,必久其日……   无燔人积聚,无毁人宫室,冢树社丛勿伐……降者勿杀,得而勿戮,示之以仁义,施之以厚德……令其士民曰:辜在一人……如此则天下和服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虎韬 火战第四十一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遇深草蓊秽,周吾军前后左右……三军行数百里,人马疲倦休止……敌人因天燥疾风之利,燔吾上风,车骑锐士,坚伏吾后……三军恐怖,散乱而走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若此者,则以云梯飞楼,远望左右,谨察前后……见火起,即燔吾前而广延之;又燔吾后……敌人苟至,即引军而却,按黑地而坚处,敌人之来……犹在吾后,见火起,必远走……吾按黑地而处,强弩材士,卫吾左右,又燔吾前后……若此,则敌人不能害我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燔吾左右,又燔前后,覆吾军,其大兵按黑地而起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若此者,为四武冲阵,强弩翼吾左右,其法无胜亦无负…… 虎韬 垒虚第四十二   武王问太公曰:何以知敌垒之虚实,自来自去?   太公曰:将必上知天道,下知地利,中知人事……登高下望,以观敌之变动……望其垒,则知其虚实……望其士卒,则知其来去……   武王曰:何以知之?太公曰:听其鼓无音,铎无声;望其垒上多飞鸟而不惊……上无氛气,必知敌诈而为偶人也……敌人猝去不远,未定而复反者,彼用其士卒太疾也……太疾则前后不相次……不相次,则行阵必乱……如此者,急出兵击之……以少击众,则必败矣…… 豹韬 林战第四十三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遇大林,与敌人分林相拒……吾欲以守则固,以战则胜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使吾三军,分为冲阵……便兵所处,弓弩为表,戟楯为里……斩除草木,极广吾道,以便战所……高置旌旗,谨敕三军,无使敌人知吾之情,是谓林战……   林战之法,率吾矛戟,相与为伍……林间木疏,以骑为辅,战车居前,见便则战,不见便则止……林多险阻,必置冲阵,以备前后……三军疾战,敌人虽众,其将可走……更战更息,各按其部,是为林战之纪…… 豹韬 突战第四十四   武王问太公曰:敌人深入长驱,侵掠我地,驱我牛马;其三军大至,薄我城下……吾士卒大恐;人民系累,为敌所虏……吾欲以守则固,以战则胜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谓之突兵,其牛马必不得食,士卒绝粮,暴击而前……令我远邑别军,选其锐士,疾击其后……审其期日,必会于晦……三军疾战,敌人虽众,其将可虏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分为三四,或战而侵掠我地,或止而收我牛马……其大军未尽至,而使寇薄我城下,致吾三军恐惧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谨候敌人,未尽至则设备而待之……去城四里而为垒,金鼓旌旗,皆列而张……别队为伏兵……令我垒上,多精强弩……百步一突门,门有行马……车骑居外,勇力锐士,隐而处……敌人若至,使我轻卒合战而佯走;令我城上立旌旗,击鼙鼓,完为守备……敌人以我为守城,必薄我城下……发吾伏兵以充其内,或击其外……三军疾战,或击其前,或击其后……勇者不得斗,轻者不及走,名曰突战……敌人虽众,其将必走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豹韬 敌强第四十五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人冲军相当……敌众我寡,敌强我弱……敌人夜来,或攻吾左,或攻吾右,三军震动……吾欲以战则胜,以守则固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谓之震寇……利以出战,不可以守……选吾材士强弩车骑为左右,疾击其前,急攻其后;或击其表,或击其里……其卒必乱,其将必骇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远遮我前,急攻我后,断我锐兵,绝我材士……吾内外不得相闻,三军扰乱,皆败而走……士卒无斗志,将吏无守心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明哉王之问也……当明号审令,出我勇锐冒将之士,人操炬火,二人同鼓……必知敌人所在,或击其表里……微号相知,令之灭火,鼓音皆止……中外相应,期约皆当……三军疾战,敌必败亡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豹韬 敌武第四十六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猝遇敌人,甚众且武……武车骁骑,绕我左右……吾三军皆震,走不可止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谓之败兵……善者以胜,不善者以亡……   武王曰:为之奈何?太公曰:伏我材士强弩,武车骁骑,为之左右,常去前后三里……敌人逐我,发我车骑,冲其左右……如此,则敌人扰乱,吾走者自止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与我车骑相当,敌众我寡,敌强我弱……其来整治精锐,吾阵不敢当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选我材士强弩,伏于左右,车骑坚阵而处……敌人过我伏兵,积弩射其左右;车骑锐兵,疾击其军,或击其前,或击其后……敌人虽众,其将必走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豹韬 乌云山兵第四十七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遇高山盘石,其上亭亭,无有草木,四面受敌……吾三军恐惧,士卒迷惑……吾欲以守则固,以战则胜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三军处山之高,则为敌所栖,处山之下,则为敌所囚……既以被山而处,必为乌云之阵……乌云之阵,阴阳皆备……或屯其阴,或屯其阳……处山之阳,备山之阴……处山之阴,备山之阳……处山之左,备山之右……处山之右,备山之左……敌所能陵者,兵备其表……衢道通谷,绝以武车……高置旌旗;谨三军,无使敌人知吾之情,是谓山城……   行列已定,士卒已阵,法令已行,奇正已设,各置冲阵于山之表,便兵所处……乃分车骑为乌云之阵……三军疾战,敌人虽众,其将可擒…… 豹韬 乌云泽兵第四十八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人临水相拒……敌富而众;我贫而寡……踰水击之,则不能前……欲久其日,则粮食少……吾居斥卤之地,四旁无邑,又无草木……三军无所掠取,牛马无所刍牧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三军无备,士卒无粮,牛马无食……如此者,索便诈敌而亟去之,设伏兵于后……   武王曰:敌不可得而诈……吾士卒迷惑……敌人越我前后,吾三军败而走……为之奈何?太公曰:求途之道,金玉为主,必因敌使,精微为宝……   武王曰:敌人知我伏兵,大军不肯济,别将分队,以踰于水……吾三军大恐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如此者,分为冲阵,便兵所处……须其毕出,发我伏兵,疾击其后……强弩两旁,射其左右……车骑分为乌云之阵,备其前后……三军疾战……敌人见我战合,其大军必济水而来……发我伏兵,疾击其后;车骑冲其左右……敌人虽众,其将可走……   凡用兵之大要,当敌临战,必置冲阵,便兵所处……然后以车骑分为乌云之阵,此用兵之奇也……所谓乌云者,乌散而云合,变化无穷者也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豹韬 少众第四十九   武王问太公曰:吾欲以少击众,以弱击强,为之奈何?太公曰:以少击众者,必以日之暮,伏以深草,要之隘路……以弱击强者,必得大国之与,邻国之助……   武王曰:我无深草,又无隘路,敌人已至,不适日暮;我无大国之与,又无邻国之助……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妄张诈诱,以荧惑其将,迂其途,令过深草;远其路,令会日暮……前行未渡水,后行未及舍,发我伏兵,疾击其左右,车骑扰乱其前后……敌人虽众,其将可走……   事大国之君,下邻国之士,厚其币,卑其辞……如此,则得大国之与,邻国之助矣……武王曰:善哉! 豹韬 分险第五十   武王问太公曰:引兵深入诸侯之地,与敌人相遇于险阨之中……吾左山而右水;敌右山而左水,与我分险相拒……吾欲以守则固,以战则胜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处山之左,急备山之右;处山之右,急备山之左……险有大水,无舟楫者,以天潢济吾三军……已济者,亟广吾道,以便战所……以武冲为前后,列其强弩,令行阵皆固……衢道谷口,以武冲绝之……高置旌旗,是为军城……   凡险战之法,以武冲为前,大橹为卫;材士强弩,翼吾左右……三千人为一屯,必置冲阵,便兵所处……左军以左,右军以右,中军以中,并攻而前……已战者,还归屯所,更战更息,必胜乃已……武王曰:善哉! 犬韬 分合第五十一   武王问太公曰:王者帅师,三军分为数处,将欲期会合战,约誓赏罚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凡用兵之法,三军之众,必有分合之变……其大将先定战地战日,然后移檄书与诸将吏期,攻城围邑,各会其所;明告战日,漏刻有时……大将设营而阵,立表辕门,清道而待……诸将吏至者,校其先后;先期至者赏,后期至者斩……如此,则远近奔集,三军俱至,并力合战…… 犬韬 武锋第五十二   武王问太公曰:凡用兵之要,必有武车骁骑,驰阵选锋,见可则击之……如何而可击?   太公曰:夫欲击者,当审察敌人十四变……变见则击之,敌人必败……武王曰:十四变可得闻乎?   太公曰:敌人新集可击……人马未食可击……天时不顺可击……地形未得可击……奔走可击……不戒可击……疲劳可击……将离士卒可击……涉长路可击……济水可击……不暇可击……阻难狭路可击……乱行可击……心怖可击…… 犬韬 练士第五十三   武王问太公曰:练士之道奈何?太公曰:军中有大勇力,敢死乐伤者,聚为一卒,名为冒刃之士……   有锐气壮勇强暴者,聚为一卒,名曰陷阵之士……   有奇表长剑,接武齐列者,聚为一卒,名曰勇锐之士……   有披距伸钩,强梁多力,溃破金鼓,绝灭旌旗者,聚为一卒,名曰勇力之士……   有踰高绝远,轻足善走者,聚为一卒,名曰寇兵之士……   有王臣失势,欲复见功者,聚为一卒,名曰死斗之士……   有死将之人,子弟欲为其将报仇者,聚为一卒,名曰死愤之士……   有贫穷忿怒,欲快其志者,聚为一卒,名曰必死之士……   有赘婿人虏,欲掩揭名者,聚为一卒,名曰励钝之士……   有胥靡免罪之人,欲逃其耻者,聚为一卒,名曰幸用之士……   有材技兼人,能负重致远者,聚为一卒,名曰待命之士……   此军之练士,不可不察也…… 犬韬 教战第五十四   武王问太公曰:合三军之众……欲令士卒服习教战之道,奈何?   太公曰:凡领三军,必有金鼓之节,所以整齐士众者也,将必明告吏士,申之以三令,以教操兵起居,旌旗指麾之变法……故教吏士:使一人学战;教成,合之十人……十人学战;教成,合之百人……百人学战;教成,合之千人……千人学战;教成,合之万人……万人学战;教成,合之三军之众……大战之法,教成,合之百万之众……故能成其大兵,立威于天下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犬韬 均兵第五十五   武王问太公曰:以车与步卒战,一车当几步卒,几步卒当一车?以骑与步卒战,一骑当几步卒,几步卒当一骑?以车与骑战,一车当几骑,几骑当一车?   太公曰:车者,军之羽翼也,所以陷坚阵,要强敌,遮走北也……骑者,军之伺候也,所以踵败军,绝粮道,击便寇也……   故车骑不敌战,则一骑不能当步卒一人,三军之众成阵而相当:则易战之法,一车当步卒八十人,八十人当一车;一骑当步卒八人,八人当一骑;一车当十骑,十骑当一车……险战之法,一车当步卒四十人,四十人当一车;一骑当步卒四人,四人当一骑;一车当六骑,六骑当一车……   夫车骑者,军之武兵也……十乘败千人,百乘败万人;十骑走百人,百骑走千人,此其大数也……   武王曰:车骑之吏数与阵法奈何?太公曰:置车之吏数:五车一长,十五车一吏,五十车一率,百车一将……易战之法,五车为列,相去四十步,左右十步,队间六十步……险战之法,车必循道,十五车为聚,三十车为屯,前后相去二十步,左右六步,队间三十六步……纵横相去一里,各返故道……   置骑之吏数:五骑一长,十骑一吏,百骑一率,二百骑一将……易战之法:五骑为列,前后相去二十步,左右四步,队间五十步;险战之法:前后相去十步,左右二步,队间二十五步……三十骑为一屯,六十骑为一辈,纵横相去百步,周还各复故处……武王曰:善哉! 犬韬 武车士第五十六   武王问太公曰:选车士奈何?太公曰:选车士之法,取年四十以下,长七尺五寸以上,走能逐奔马,及驰而乘之,前后左右,上下周旋,能束缚旌旗;力能彀八石弩,射前后左右,皆便习者,名曰武车之士,不可不厚也…… 犬韬 武骑士第五十七   武王问太公曰:选骑士奈何?太公曰:选骑士之法,取年四十以下,长七尺五寸以上,壮健捷疾,超绝伦等;能驰骑彀射,前后左右,周旋进退;越沟堑,登丘陵,冒险阻,绝大泽;驰强敌,乱大众者,名曰武骑之士,不可不厚也…… 犬韬 战车第五十八   武王问太公曰:战车奈何?太公曰:步贵知变动,车贵知地形,骑贵知别径奇道,三军同名而异用也……凡车之战,死地有十,胜地有八……   武王曰:十死之地奈何?太公曰:往而无以还者,车之死地也……越绝险阻,乘敌远行者,车之竭地也……前易后险者,车之困地也……陷之险阻而难出者,车之绝地也……下漸澤,黑土黏埴者,車之勞地也……左险右易,上陵仰阪者,车之逆地也……殷草横亩,犯历浚泽者,车之拂地也……车少地易,与步不敌者,车之败地也,后有沟渎,左有深水,右有峻阪者……车之坏地也……日夜霖雨,旬日不止,道路溃陷,前不能进,后不能解者,车之陷地也……此十者,车之死地也……故拙将之所以见擒,明将之所以能避也……   武王曰:八胜之地奈何?太公曰:敌之前后,行阵未定,即陷之……旌旗扰乱,人马数动,即陷之……士卒或前或后,或左或右,即陷之……阵不坚固,士卒前后相顾,即陷之……前往而疑,后往而怯,即陷之……三军猝惊,皆薄而起,即陷之……战于易地,暮不能解,即陷之……远行而暮舍,三军恐惧,即陷之……此八者,车之胜地也……   将明于十害八胜,敌虽围周,千乘万骑,前驱旁驰,万战必胜……武王曰:善哉! 犬韬 战骑第五十九   武王问太公曰:战骑奈何?太公曰:骑有十胜九败……   武王曰:十胜奈何?太公曰:敌人始至,行阵未定,前后不属,陷其前骑,击其左右,敌人必走……敌人行阵,整齐坚固,士卒欲斗……吾骑翼而勿去,或驰而往,或驰而来,其疾如风,其暴如雷,白昼如昏,数更旌旗,变更衣服,其军可克……敌人行阵不固,士卒不斗……薄其前后,猎其左右,翼而击之敌人必惧……敌人暮欲归舍,三军恐骇,翼其两旁,疾击其后,薄其垒口,无使得入,敌人必败……敌人无险阻保固,深入长驱,绝其粮道,敌人必饥……地平而易,四面见敌,车骑陷之,敌人必乱……敌人奔走,士卒散乱……或翼其两旁,或掩其前后,其将可擒……敌人暮返,其兵甚众,其行阵必乱……令我骑十而为队,百而为屯,车五而为聚,十而为群,多设旌旗,杂以强弩;或击其两旁,或绝其前后,敌将可虏……此骑之十胜也……   武王曰:九败奈何?太公曰: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阵;敌人佯走,以车骑返击我后,此骑之败地也……追北踰险,长驱不止;敌人伏我两旁,又绝我后,此骑之围地也……往而无以返,入而无以出,是谓陷于天井,顿于地穴,此骑之死地也……所从入者隘,所从出者远……彼弱可以击我强,彼寡可以击我众,此骑之没地也……大涧深谷,翳茂林木,此骑之竭地也……左右有水,前有大阜,后有高山;三军战于两水之间,敌居表里,此骑之艰地也……敌人绝我粮道,往而无以还,此骑之困地也……污下沮泽……进退渐洳,此骑之患地也……左有深沟,右有坑阜,高下如平地,进退诱敌,此骑之陷地也……此九者,骑之死地也……明将之所以远避,闇将之所以陷败也…… 犬韬 战步第六十   武王问太公曰:步兵与车骑战奈何?太公曰:步兵与车骑战者,必依丘陵险阻,长兵强弩居前,短兵弱弩居后,更发更止……敌之车骑虽众而至,坚阵疾战,材士强弩,以备我后……   武王曰:吾无丘陵,又无险阻……敌人之至,既众且武,车骑翼我两旁,猎我前后……吾三军恐惧,乱败而走,为之奈何?   太公曰:令我士卒为行马,木蒺莉,置牛马队伍,为四武冲阵;望敌车骑将来,均置蒺莉;掘地匝后,广深五尺,名曰命笼……人操行马进步,阑车以为垒,推而前后,立而为屯;材士强弩,备我左右……然后令我三军,皆疾战而不解……武王曰:善哉……   风遗尘倾情制作 尉缭子 作者:周·尉缭 天官 第一   梁惠王问尉缭子曰:『黄帝刑德,可以百胜,有之乎?』尉缭子对曰:『刑以伐之,德以守之,非所谓天官时日阴阳向背也。黄帝者,人事而已矣。   『今有城,东西攻不能取;南北攻不能取;四方岂无顺时乘之者耶?然不能取者,城高池深,兵器备具,财谷多积,豪士一谋者也。若城下池浅守弱,则取之矣。由此观之,天官时日不若人事也。   『按天官曰:「背水阵为绝地,向阪阵为废军。」武王伐纣,背济水向山阪而阵,以二万二千五百人,击纣之亿万而灭商,岂纣不得天官之阵哉!   『楚将公子心与齐人战,时有彗星出,柄在齐。柄所在胜,不可击。公子心曰:「彗星何知?以彗斗者固倒而胜焉。」明日与齐战,大破之。   『黄帝曰:「先神先鬼,先稽我智。」谓之天官人事而已。……。』 兵谈 第二   量土地肥硗而立邑,建城称地,以城称人,以人称粟。三相称,则内可以固守,外可以战胜。战胜于外,备主于内,胜备相用,犹合符节,无异故也。   治兵者,若秘于地,若邃于天,生于无,故关之。大不窕,小不恢,明乎禁舍开塞,民流者亲之。地不任者任之。夫土广而任则国富,民众而制则国治。富治者,民不发轫,甲不出暴,而威制天下。故曰:「兵胜于朝廷。」不暴甲而胜者,主胜也;阵而胜者,将胜也。   兵起,非可以忿也,见胜则兴,不见胜则止。患在百里之内,不起一日之师;患在千里之内,不起一月之师;患在四海之内,不起一岁之师。   将者,上不制于天,下不制于地,中不制于人,宽不可激而怒,清不可事以财。夫心狂、目盲、耳聋,以三悖率人者难矣。   兵之所及,羊肠亦胜,锯齿亦胜,缘山亦胜,入谷亦胜,方亦胜,员亦胜。重者如山、如林、如江、如河,轻者如炮、如燔、如垣压之,如云覆之,令人聚不得以散,散不得以聚,左不得以右,右不得以左。兵如总木,弩如羊角,人人无不腾陵张胆,绝乎疑虑,堂堂决而去。 制谈 第三   凡兵,制必先定,制先定则士不乱,士不乱则形乃明。金鼓所指,则百人尽斗。陷行乱阵,则千人尽斗。覆军杀将,则万人齐刃。天下莫能当其战矣。   古者,士有什伍,车有偏列,鼓鸣旗麾,先登者未尝非多力国士也,先死者亦未尝非多力国士也。   损敌一人,而损我百人,此资敌而伤甚焉,世将不能禁。征役分军而逃归,或临战自北,则逃伤甚焉,世将不能禁。杀人于百步之外者弓矢也,杀人于五十步之内者矛戟也,将已鼓而士卒相嚣,拗矢折矛抱戟,利后发,战,有此数者,内自败也,世将不能禁。士失什伍,车失偏列,奇兵捐将而走,大众亦走,世将不能禁。夫将能禁此四者,则高山陵之,深水绝之,坚阵犯之。不能禁此四者,犹亡舟楫,绝江河,不可得也。   民非乐死而恶生也,号令明,法制审,故能使之前。明赏于前,决罚于后,是以发能中利,动则有功。   令百人一卒,千人一司马,万人一将,以少诛众,以弱诛强。试听臣言,其术足使三军之众,诛一人无失刑,父不敢舍子,子不敢舍父,况国人乎?   一贼仗剑击于市,万人无不避之者,臣谓:「非一人之独勇,万人皆不肖也」。何则?「必死与必生,固不侔也。」听臣之术,足使三军之众为一死贼,莫当其前,莫随其后,而能独出独入焉。独出独入者,王伯之兵也。   有提九万之众,而天下莫能当者,谁?曰:「桓公也。」有提七万之众,而天下莫敢当者,谁?曰:「吴起也。」有提三万之众,而天下莫敢当者,谁?曰:「武子也。」今天下诸国士所率无不及二十万众者,然不能济功名者,不明乎禁舍开塞也。明其制,一人胜之,则十人亦以胜之也。十人胜之,则百千万人亦以胜之也。故曰:「便吾器用,养吾武勇,发之如鸟击,如赴千仞之溪。」   今国被患者,以重币出聘,以爱子出质,以地界出割,得天下助,卒名为十万,其实不过数万尔。其兵来者,无不谓将者曰:「无为人下,先战。」其实不可得而战也。   量吾境内之民,无伍莫能正矣。经制十万之众,而王必能使之衣吾衣,食吾食。战不胜,守不固者,非吾民之罪,内自致也。天下诸国助我战,犹良骥騄耳之駃,彼驽马鬐兴角逐,何能绍吾后哉?   吾用天下之用为用,吾制天下之制为制,修吾号令,明吾刑赏,使天下非农所得食,非战无所得爵,使民扬臂争出农、战,而天下无敌矣。故曰:「发号出令,信行国内。」   民言有可以胜敌者,毋许其空言,必试其能战也。   视人之地而有之,分人之民而畜之,必能内有其贤者也。不能内有其贤,而欲有天下,必覆军杀将。如此,虽战胜而国益弱,得地而国益贫,由国中之制弊矣。 战威 第四   凡兵,有以道胜,有以威胜,有以力胜。讲武料敌,使敌之气失而师散,虽形全而不为之用,此道胜也。审法制,明赏罚,便器用,使民有必战之心,此威胜也。破军杀将,乘闉发机,溃众夺地,成功乃返,此力胜也。王侯如此,所以三胜者毕矣。   夫将之所以战者民也,民之所以战者气也。气实则斗,气夺则走。   刑未加,兵未接,而所以夺敌者五:一曰庙胜之论;二曰受命之论;三曰踰垠之论;四曰深沟高垒之论;五曰举阵加刑之论。此五者,先料敌而后动,是以击虚夺之也。   善用兵者,能夺人而不夺于人。夺者心之机也,令者一众心也。众不审则数变,数变则令虽出众不信矣。   故令之之法,小过无更,小疑无申。故上无疑令,则众不二听,动无疑事,则众不二志,未有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者也,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其死战者也。   故国必有礼、信、亲、爱之义,则可以饥易饱;国必有孝、慈、廉、耻之俗,则可以死易生。古者率民必先礼信而后爵禄,先廉耻而后刑罚,先亲爱而后律其身。   故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,如心之使四肢也。志不励则士不死节,士不死节则众不战。   励士之道,民之生不可不厚也。爵列之等,死丧之亲,民之所营不可不显也。必也因民所生而制之,因民所营而显之,田禄之实,饮食之亲,乡里相劝,死丧相救,兵役相从,此民之所励也。   使什伍如亲戚,卒伯如朋友。止如堵墙,动如风雨,车不结辙,士不旋踵,此本战之道也。   地所以养民也,城所以守地也,战所以守城也,故务耕者民不饥,务守者地不危,务战者城不围。三者,先王之本务也,本务者兵最急。   故先王专务于兵,有五焉,委积不多则士不行;赏禄不厚则民不劝;武士不选则众不强;器用不便则力不壮;刑罚不中则众不畏。务此五者,静能守其所固,动能成其所欲。   夫以居攻出,则居欲重,阵欲坚,发欲毕,斗欲齐。   王国富民,伯国富士,谨存之国富大夫,亡国富食府,所谓上满下漏,患无所救。   故曰:「举贤任能,不时日而事利;明法审令,不卜筮而事吉;贵功养劳,不祷祠而得福。」又曰:「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。」圣人所贵,人事而已。   夫勤劳之师,将必先己,暑不张盖,寒不重衣,险必下步,军井成而后饮,军食熟而后饭,军垒成而后舍,劳佚必以身同之。如此,则师虽久,而不老不弊。 攻权 第五   兵以静胜,国以专胜。   力分者弱,心疑者背。夫力弱故进退不豪,纵敌不擒,将吏士卒动静一身。心既疑背,则计决而不动,动决而不禁,异口虚言。将无修容,卒无常试,发攻必衄,是谓疾陵之兵,无足与斗。   将帅者心也,群下者支节也。其心动以诚,则支节必力;其心动以疑,则支节必背。夫将不心制,卒不节动,虽胜幸胜也,非攻权也。   夫民无两畏也,畏我侮敌,畏敌侮我。见侮者败,立威者胜。凡将能其道者,吏畏其将也;吏畏其将者,民畏其吏也;民畏其吏者,敌畏其民也。是故,知胜败之道者,必先知畏侮之权。   夫不爱悦其心者,不我用也;不严畏其心者,不我举也。爱在下顺,威在上立,爱故不二,威故不犯。故善将者,爱与威而已。   战不必胜,不可以言战;攻不必拔,不可以言攻。不然虽刑赏不足信也。信在期前,事在未兆,故众已聚不虚散,兵出不徒归,求敌若求亡子,击敌若救溺人。   分险者无战心,挑战者无全气,斗战者无胜兵。凡挟义而战者,贵从我起,争私结怨,应不得已。怨结虽起,待之贵后,故争必当待之,息必当备之。   兵有胜于朝廷,有胜于原野,有胜于市井,斗则得,服则失,幸以不败,此不意彼惊惧而曲胜之也。曲胜,言非全也。非全胜者,无权名。故明主战攻日,合鼓合角,节以兵刃,不求胜而胜也。   兵有去备彻威而胜者,以其有法故也。有器用之蚤定也,其应敌也周,其总率也极。故五人而伍,十人而什,百人而卒,千人而率,万人而将,已周已极,其朝死则朝代,暮死则暮代,权敌审将,而后举兵。   故凡集兵千里者旬日,百里者一日,必集敌境。卒聚将至,深入其地,错绝其道,栖其大城大邑,使之登城逼危,男女数重,各逼地形,而攻要塞。据一城邑,而数道绝,从而攻之,敌将帅不能信,吏卒不能和,刑有所不从者,则我败之矣。敌救未至,而一城已降。   津梁未发,要塞未修,城险未设,渠答未张,则虽有城无守矣。远堡未入,戍客未归,则虽有人无人矣。六畜未聚,五谷未收,财用未敛,则虽有资无资矣。夫城邑空虚而资尽者,我因其虚而攻之。法曰:「独出独入,敌不接刃而致之。」此之谓矣。 守权 第六   凡守者,进不郭圉,退不亭障,以御战非善者也。豪杰雄俊,坚甲利兵,劲弩强矢,尽在郭中,乃收窖廪,毁拆而入保,令客气十百倍,而主之气不半焉。敌攻者,伤之甚也,然而世将弗能知。   夫守者,不失险者也。守法,城一丈十人守之,工食不与焉。出者不守,守者不出,一而当十,十而当百,百而当千,千而当万,故为城郭者,非特费于民聚土壤也。诚为守也。   千丈之城则万人守之,池深而广,城坚而厚,士民备,薪食给,弩坚矢强,矛戟称之,此守法也。   攻者不下十余万之众,其有必救之军者,则有必守之城;无必救之军者,无必守之城。   若彼城坚而救诚,则愚夫愚妇无不蔽城,尽资血城者。期年之城,守余于攻者,救余于守者。若彼城坚而救不诚,则愚夫愚妇无不守陴而泣下,此人之常情也,遂发其窖廪救抚,则亦不能止矣。必鼓其豪杰雄俊,坚甲利兵,劲弩强矢并于前,幺么毁瘠者并于后。   十万之军顿于城下,救必开之,守必出之。出据要塞,但救其后,无绝其粮道,中外相应。   此救而示之不诚,示之不诚,则倒敌而待之者也。后其壮,前其老,彼敌无前,守不得而止矣,此守权之谓也。 十二陵 第七   威在于不变;惠在于因时;机在于应事;战在于治气;攻在于意表;守在于外饰;无过在于度数;无困在于豫备;谨在于畏小;智在于治大;除害在于果断;得众在于下人。   悔在于任疑;孽在于屠戮;偏在于多私;不详在于恶闻己过;不度在于竭民财;不明在于受间;不实在于轻发;固陋在于离质;祸在于好利;害在于亲小人;亡在于无所守;危在于无号令。 武议 第八   凡兵不攻无过之城,不杀无罪之人。夫杀人之父兄,利人之财货,臣妾人之子女,此皆盗也。故兵者所以诛乱禁不义也。兵之所加者,农不离其田业,贾不离其肆宅,士大夫不离其官府,由其武议在于一人,故兵不血刃,而天下亲焉。   万乘农战,千乘救守,百乘事养。农战不外索权,救守不外索助,事养不外索资。   夫出不足战,入不足守者,治之以市。市者,所以给战守也。万乘无千乘之助,必有百乘之市。   凡诛者所以明武也,杀一人而三军震者,杀之。杀一人而万人喜者,杀之。杀之贵大,赏之贵小,当杀而虽贵重必杀之,是刑上究也。赏及牛童马圉者,是赏下流也。夫能刑上究赏下流,此将之武也,故人主重将。   夫将提鼓挥枹,临难决战,接兵角刃,鼓之而当,则赏功立名,鼓之而不当,则身死国亡。是存亡安危在于枹端,奈何无重将也。   夫提鼓挥枹,接兵角刃,居以武事成功者,臣以为非难也。古人曰:「无蒙冲而攻,无渠答而守。是谓无善之军。视无见,听无闻,由国无市也。夫市也者,百货之官也,市贱卖贵,以限士人。人食粟一斗,马食菽三斗,人有饥色,马有瘠形,何也?市有所出,而官无主也。夫提天下之节制,而无百货之官,无谓其能战也。   起兵,直使甲冑生虮虱,必为吾所效用也。鸷鸟逐雀,有袭人之怀,入人之室者,非出生也,后有惮也。   太公望年七十,屠牛朝歌,卖食盟津,过七十余而主不听,人人谓之狂夫也。及遇文王,则提三万之众,一战而天下定,非武议安得此合也。故曰:「良马有策,远道可致;贤士有合,大道可明。」   武王伐纣,师渡盟津,右旄左钺,死士三百,战士三万。纣之陈亿万,飞廉、恶来身先戟斧,陈开百里。武王不罢市民,兵不血刃,而克商诛纣,无祥异也,人事修不修而然也。   今世将考孤虚,占咸池,合龟兆,视吉凶,观星辰风云之变,欲以成胜立功,臣以为难。夫将者,上不制于天,下不制于地,中不制于人。故兵者,凶器也。争者,逆德也。将者,死官也。故不得已而用之。   无天于上,无地于下,无主于后,无敌于前。一人之兵,如狼如虎,如风如雨,如雷如霆,震震冥冥,天下皆惊。   胜兵似水,夫水至柔弱者也,然所以触,丘陵必为之崩,无异也,性专而触诚也。今以莫邪之利,犀兕之坚,三军之众,有所奇正,则天下莫当其战矣。   吴起与秦战,舍不平陇亩,朴嫩盖之,以蔽霜露,如此何也?不自高人故也。乞人之死不索尊,竭人之力不责礼,故古者甲冑之士不拜,示人无已烦也。夫烦人而欲乞其死,竭其力,自古至今,未尝闻矣。   将受命之日,忘其家,张军宿野忘其亲,援枹而鼓忘其身。吴起临战,左右进剑。起曰:「将专主旗鼓尔,临难决疑,挥兵指刃,此将事也。一剑之任,非将事也。」   三军成行,一舍而后成三舍,三舍之余,如决川源。望敌在前,因其所长而用之。敌白者垩之,赤者赭之。   吴起与秦战未合,一夫不胜其勇,前获双首而还。吴起立命斩之。军吏谏曰:「此材士也,不可斩!」起曰:「材士则是也,非吾令也。」斩之。 将理 第九   凡将,理官也,万物之主也,不私于一人。夫能无私于一人,故万物至而制之,万物至而命之。   君子不救囚于五步之外,虽钩兵射之,弗追也。故善审囚之情,不待菙楚,而囚之情可毕矣。   笞人之背,灼人之胁,束人之指,而讯囚之情,虽国士有不胜其酷,而自诬矣。   今世谚云:「千金不死,百金不刑。」试听臣之术,虽有尧、舜之智,不能关一言;虽有万金,不能用一铢。   今夫决狱,小圄不下数十,中圄不下数百,大圄不下数千。十人联百人之事,百人联千人之事,千人联万人之事,所联之者,亲戚兄弟也,其次婚姻也,其次知识故人也。是农无不离田业,贾无不离肆宅,士大夫无不离官府。如此关联良民,皆囚之情也。兵法曰:「十万之师出,日费千金。」今良民十万,而联于囹圄,上不能省,臣以为危也。 原官 第十   官者,事之所主,为治之本也。制者,职分四民,治之分也。贵爵富禄必称,尊卑之体也。   好善罚恶,正比法,会计民之具也。均井地,节赋敛,取予之度也。程工人,备器用,匠工之功也。分地塞要,殄怪禁淫之事也。   守法稽断,臣下之节也。明法稽验,主上之操也。明主守,等轻重,臣主之权也。明赏赉,严诛责,止奸之术也。审开塞,守一道,为政之要也。   下达上通,至聪之听也。知国有无之数,用其仂也。知彼弱者,强之体也。知彼动者,静之决也。   官分文武,惟王之二术也。俎豆同制,天子之会也。游说间谍无自入,正议之术也。   诸侯有谨天子之礼,君臣继世,承王之命也。更造易常,违王明德,故礼得以伐之。官无事治,上无庆赏,民无狱讼,国无商贾,何王之至?明举上达,在王垂听也。 治本 第十一   凡治人者何?曰:「非五谷无以充腹,非丝麻无以盖形。」故充腹有粒,盖形有缕,夫在芸耨,妻在机杼,民无二事,则有储蓄,夫无雕文刻镂之事,女无绣饰纂组之作。   木器液,金器腥,圣人饮于土,食于土,故埏埴以为器,天下无费。今也,金木之性不寒,而衣绣饰;马牛之性食草饮水,而给菽粟。是治失其本,而宜设之制也。   春夏夫出于南亩,秋冬女练于布帛,则民不困。今短褐不蔽形,糟糠不充腹,失其治也。   古者土无肥瘠,人无勤惰,古人何得,今人何失耶?耕者不终亩,织者日断机,而奈何饥寒。盖古治之行,今治之止也。   夫谓治者,使民无私也。民无私,则天下为一家,无私耕私织,共寒其寒,共饥其饥。故如有子十人,不加一饭;有子一人,不损一饭,焉有喧呼酖酒以败善类乎?   民相轻佻,则欲心与争夺之患起矣。横生于一夫,则民私饭有储食,私用有储财,民一犯禁,而拘以刑治,乌有以为人上也。善政执其制,使民无私,则为下不敢私,则无为非者矣。   反本缘理,出乎一道,则欲心去,争夺止,囹圄空,野充粟多,安民怀远,外无天下之难,内无暴乱之事,治之至也。   苍苍之天,莫知其极,帝王之君,谁为法则?往世不可及,来世不可待,求己者也。   所谓天子者四焉:一曰神明;二曰垂光;三曰洪叙;四曰无敌。此天子之事也。   野物不为牺牲,杂学不为通儒。今说者曰:「百里之海,不能饮一夫;三尺之泉,足止三军渴。」臣谓:「欲生于无度,邪生于无禁。」   太上神化,其次因物,其下在于无夺民时,无损民财。夫禁必以武而成,赏必以文而成。 战权 第十二   兵法曰:「千人而成权,万人而成武。权先加人者,敌不力交;武先加人者,敌无威接。」故兵贵先胜于此,则胜彼矣;弗胜于此,则弗胜彼矣。凡我往则彼来,彼来则我往,相为胜败,此战之理然也。   夫精诚在乎神明,战权在乎道所极。有者无之,无者有之,安所信之。   先王之所传闻者,任正去诈,存其慈顺,决无留刑。故知道者,必先图不知止之败,恶在乎必往有功。轻进而求战者,敌复图止,我往而敌制胜矣。故兵法曰:「求而从之,见而加之,主人不敢当而陵之,必丧其权。」   凡夺者无气,恐者不可守;败者无人,兵无道也。意往而不疑则从之,夺敌者无前则加之,明视而高居则威之,兵道极矣。   其言无谨偷矣,其陵犯无节破矣,水溃雷击三军乱矣。必安其危,去其患,以智决之。   高之以廊庙之论,重之以受命之论,锐之以踰垠之论,则敌国可不战而服。 重刑令 第十三   夫将自千人以上,有战而北,守而降,离地逃众,命曰「国贼」。身戮家残,去其籍,发其坟墓,暴其骨于市,男女公于官。自百人以上,有战而北,守而降,离地逃众,命曰「军贼」。身死家残,男女公于官。使民内畏重刑,则外轻敌。   故先王明制度于前,重威刑于后。刑重则内畏,内畏则外轻矣。 伍制令 第十四   军中之制,五人为伍,伍相保也。十人为什,什相保也。五十为属,属相保也。百人为闾,闾相保也。   伍有干令犯禁者,揭之免于罪,知而弗揭,全伍有诛。什有干令犯禁者,揭之免于罪,知而弗揭,全什有诛。属有干令犯禁者,揭之免于罪,知而弗揭,全属有诛。闾有干令犯禁者,揭之免于罪,知而弗揭,全闾有诛。   吏自什长以上,至左右将,上下皆相保也。有干令犯禁者,揭之免于罪,知而弗揭之,皆与同罪。   夫什伍相结,上下相联,无有不得之奸,无有不揭之罪,父不得以私其子,兄不得以私其弟,而况国人聚舍同食,乌能以干令相私者哉。 分塞令 第十五   中军、左、右、前、后军,皆有分地,方之以行垣,而无通其交往。将有分地,帅有分地,伯有分地,皆营其沟域,而明其塞令,使非百人无得通。非其百人而入者伯诛之,伯不诛与之同罪。   军中纵横之道,百有二十步而立一府柱。量人与地,柱道相望,禁行清道,非将吏之符节,不得通行。采薪刍牧者皆成伍,不成伍者不得通行。吏属无节,士无伍者,横门诛之。踰分干地者,诛之。故内无干令犯禁,则外无不获之奸。 束伍令 第十六   束伍之令曰:五人为伍,共一符,收于将吏之所,亡伍而得伍当之。得伍而不亡有赏,亡伍不得伍,身死家残。亡长得长当之,得长不亡有赏,亡长不得长,身死家残,复战得首长,除之。亡将得将当之,得将不亡有赏,亡将不得将,坐离地遁逃之法。   战诛之法曰:什长得诛十人,伯长得诛什长,千人之将得诛百人之长,万人之将得诛千人之将,左右将军得诛万人之将,大将军无不得诛。 经卒令 第十七   经卒者,以经令分之为三分焉:左军苍旗,卒戴苍羽;右军白旗,卒戴白羽;中军黄旗,卒戴黄羽。卒有五章:前一行苍章,次二行赤章,次三行黄章,次四行白章,次五行黑章。   次以经卒,亡章者有诛,前一五行,置章于首;次二五行,置章于项;次三五行,置章于胸;次四五行,置章于腹;次五五行,置章于腰。如此,卒无非其吏,吏无非其卒,见非而不诘,见乱而不禁,其罪如之。   鼓行交斗,则前行进为犯难,后行进为辱众。踰五行而前进者有赏,踰五行而后者有诛,所以知进退先后,吏卒之功也。故曰:「鼓之前如霆,动如风雨,莫敢当其前,莫敢蹑其后。」言有经也。 勒卒令 第十八   金、鼓、铃、旗四者各有法。鼓之则进,重鼓则击。金之则止,重金则退。铃,传令也。旗麾之左则左,麾之右则右,奇兵则反是。   一鼓一击而左,一鼓一击而右。一步一鼓,步鼓也。十步一鼓,趋鼓也,音不绝,鹜鼓也。商,将鼓也。角,帅鼓也,小鼓,伯鼓也。三鼓同,则将、帅、伯其心一也。奇兵则反是。   鼓失次者有诛,喧哗者有诛,不听金、鼓、铃、旗者有诛。   百人而教战,教成,合之千人。千人教成,合之万人。万人教成,合之三军。三军之众,有分有合,为大战之法,教成,试之以阅。   方亦胜,圆亦胜,错斜亦胜,临险亦胜。敌在山缘而从之,敌在渊没而从之,求敌如求亡子,从之无疑,故能败敌而制其命。   夫蚤决先敌,若计不先定,虑不蚤决,则进退不定,疑生必败。故正兵贵先,奇兵贵后,或先或后,制敌者也。世将不知法者,专命而行,先击而勇,无不败者也。   其举有疑而不疑,其往有信而不信,其致有迟疾而不迟疾,是三者战之累也。 将令 第十九   将军受命,君必先谋于庙,行令于廷,君身以斧钺授将曰:「左、右、中军皆有分职,若踰分而上请者死,军无二令,二令者诛。留令者诛。失令者诛。」   将军告曰:「出国门之外,期日中设营,表置辕门,期之,如过时则坐法。」   将军入营,即闭门清道,有敢行者诛,有敢高言者诛,有敢不从令者诛。 踵军令 第二十   所谓踵军者,去大军百里,期于会地,为三日熟食,前军而行,为战合之表。合表,乃起踵军,飨士,使为之战势,是谓趋战者也。   兴军者,前踵军而行,合表乃起,去大军一倍其道,去踵军百里,期于会地,为六日熟食,使为战备,分卒据要害。战利则追北,按兵而趋之。踵军遇有还者诛之。所谓诸将之兵,在四奇之内者胜也。   兵有什伍,有分有合,豫为之职,守要塞关梁而分居之。战合表起,即皆会也。大军为计日之食起,战具无不及也,令行而起,不如令者有诛。   凡称分塞者,四境之内,当兴军踵军既行,则四境之民,无得行者。奉王之军命,授持符节,名为顺职之吏,非顺职之吏而行者诛之。战合表起,顺职之吏,乃行用以相参,故欲战先安内也。 兵教上 第二十一   兵之教,令分营居陈,有非令而进退者,加犯教之罪。前行者前行教之,后行者后行教之,左行者左行教之,右行者右行教之,教举五人,其甲首有赏。弗教如犯教之罪。罗地者,自揭其伍,伍内互揭之,免其罪。   凡伍临陈,若一人有不进死于敌,则教者如犯法之罪。凡什保什,若亡一人,而九人不尽死于敌,则教者如犯教之罪。自什己上,至于裨将,有不若法者,则教者如犯法者之罪。   凡明刑罚,正劝赏,必在乎兵教之法。   将异其旗,卒异其章,左军章左肩,右军章右肩,中军章胸前。书其章曰:某甲、某士。前后军各五行,尊章置首上,其次差降之。   伍长教其四人,以板为鼓,以瓦为金,以竿为旗。击鼓而进,低旗则趋,击金而退。麾而左之,麾而右之,金鼓俱击而坐。   伍长教成,合之什长。什长教成,合之卒长。卒长教成,合之伯长。伯长教成,合之兵尉。兵尉教成,合之裨将。裨将教成,合之大将。大将教之,陈于中野,置大表三百步而一。既阵去表,百步而决。百步而趋,百步而鹜,习战以成其节,乃为之赏罚。   自尉吏而下,尽有旗。战胜得旗者,各视所得之爵,以明赏劝之心。   战胜在乎立威,立威在乎戮力,戮力在乎正罚,正罚者所以明赏也。   令民背国门之限,决生死之分,教之死而不疑者,有以也。令守者必固,战者必斗,奸谋不作,奸民不语,令行无变,兵行无猜,轻者若霆,奋敌若惊。举功别德,明如白黑,令民从上令,如四肢应心也。   前军绝行乱陈,破坚如溃者,有以也。此谓之兵教。所以开封疆,守社稷,除患害,成武德也。 兵教下 第二十二   臣闻人君有必胜之道,故能并兼广大,以一其制度,则威加天下有十二焉:   一曰连刑,谓同罪保伍也;二曰地禁,谓禁止行道,以网外奸也;三曰全军,谓甲首相附,三五相同,以结其联也;四曰开塞,谓分地以限,各死其职而坚守也;五曰分限,谓左右相禁,前后相待,垣车为固,以逆以止也;六曰号别,谓前列务进以别,其后者不得争先登不次也;七曰五章,谓彰明行列,始卒不乱也;八曰全曲,谓曲折相从,皆有分部也;九曰金鼓,谓兴有功,致有德也;十曰陈车,谓接连前矛,马冒其目也;十一曰死士,谓众军之中有材智者,乘于战车,前后纵横,出奇制敌也;十二曰力卒,谓经旗全曲,不麾不动也。   此十二者教成,犯令不舍。兵弱能强之,主卑能尊之,令弊能起之,民流能亲之,人众能治之,地大能守之。国车不出于阃,组甲不出于橐,而威服天下矣。   兵有五致:为将忘家,踰垠忘亲,指敌忘身,必死则生,急胜为下。   百人被刃,陷行乱陈,千人被刃,擒敌杀将,万人被刃,横行天下。   武王问太公望曰:「吾欲少间而极用人之要?」望对曰:「赏如山,罚如溪。太上无过,其次补过,使人无得私语。诸罚而请不罚者死,诸赏而请不赏者死。伐国必因其变,示之以财,以观其穷,示之以弊,以观其病,上乖下离,若此之类是伐之因也。」   凡兴师,必审内外之权,以计其去。兵有备阙,粮食有余不足,校所出入之路,然后兴师伐乱,必能入之。   地大而城小者,必先收其地。城大而窄者,必先攻其城。地广而人寡者,则绝其阨。地狭而人众者,则筑大堙以临之。无丧其利,无奋其时,宽其政,夷其业;救其弊,则足施天下。   今战国相攻,大伐有德。自伍而两,自两而师,不一其令。率俾民心不定,徒尚骄侈,谋患辨讼,吏究其事,累且败也。日暮路远,还有挫气。师老将贪,争掠易败。   凡将轻,垒卑,众动,可攻也。将重,垒高,众惧,可围也。凡围必开其小利,使渐夷弱,则节各有不食者矣。众夜击者惊也,众避事者离也。待人之救,期战而蹙,皆心失而伤气也。伤气败军,曲谋败国。 兵令上 第二十三   兵者,凶器也。争者,逆德也。事必有本,故王者伐暴乱,本仁义焉。战国则以立威,抗敌,相图,不能废兵也。   兵者以武为植,以文为种。武为表,文为里。能审此二者,知胜败矣。文所以视利害,辨安危;武所以犯强敌,力攻守也。   专一则胜,离散则败。陈以密则固,锋以疏则达。卒畏将甚于敌者胜,卒畏敌甚于将者败。所以知胜败者,称将于敌也,敌与将犹权衡焉。安静则治,暴疾则乱。   出卒陈兵有常令,行伍疏数有常法,先后之次有适宜。常令者,非追北袭邑攸用也。前后不次则失也。乱先后斩之。   常陈皆向敌,有内向,有外向,有立陈,有坐陈。夫内向所以顾中也,外向所以备外也,立陈所以进也,坐陈所以止也,立坐之陈,相参进止,将在其中。坐之兵剑斧,立之兵戟弩,将亦居中。   善御敌者,正兵先合,而后振之,此必胜之术也。陈之斧钺,饰之旗章,有功必赏,犯令必死,存亡死生,在枹之端,虽天下有善兵者,莫能御此矣。   矢射未交,长刃未接,前噪者谓之虚,后噪者谓之实,不噪者谓之秘,虚实者兵之体也。 兵令下 第二十四   诸去大军为前御之备者,边县列候各相去三、五里。闻大军为前御之备战,则皆禁行,所以安内也。   内卒出戍,令将吏授旗鼓戈甲。发日,后将吏及出县封界者,以坐后戍法。兵戍边一岁,遂亡不候代者,法比亡军。父母妻子知之,与同罪。弗知,赦之。   卒后将吏而至大将所一日,父母妻子尽同罪。卒逃归至家一日,父母妻子弗捕执及不言,亦同罪。   诸战而亡其将吏者,及将吏弃卒独北者,尽斩之。前吏弃其卒而北,后吏能斩之而夺其卒者,赏。军无功者,戍三岁。   三军大战,若大将死,而从吏五百人以上不能死敌者,斩。大将左右近卒在陈中者,皆斩。余士卒,有军功者,夺一级。无军功者,戍三岁。   战亡伍人,及伍人战死不得其死,同伍尽夺其功。得其尸,罪皆赦。   军之利害,在国之名实。今名在官,而实在家,官不得其实,家不得其名。聚卒为军,有空名而无实,外不足以御敌,内不足以守国,此军之所以不给,将之所以夺威也。   臣以谓卒逃归者,同舍伍人及吏,罚入粮为饶。名为军实,是有一军之名,而有二实之出,国内空虚,自竭民岁,曷以免奔北之祸乎?   今以法止逃归,禁亡军,是兵之一胜也。什伍相联,及战斗则卒吏相救,是兵之二胜也。将能立威,卒能节制,号令明信,攻守皆得,是兵之三胜也。   臣闻古之善用兵者,能杀士卒之半,其次杀其十三,其下杀其十一。能杀其半者,威加海内;杀十三者,力加诸侯;杀十一者,令行士卒。故曰:百万之众不用命,不如万人之斗也。万人之斗,不如百人之奋也。   『赏如日月,信如四时,令如斧钺,制如干将,士卒不用命者,未之闻也。』   风遗尘倾情制作 三略 作者:黄石公 上略   夫主将之法,务揽英雄之心,赏禄有功,通志于众。故与众同好,靡不成;与众同恶,靡不倾。治国安家,得人也;亡国破家,失人也。   含气之类,咸愿得其志。 《军谶》曰:“柔能制刚,弱能制强。”柔者,德也;刚者,贼也。弱者人之所助,强者怨之所攻。柔有所设,刚有所施;弱有所用,强用所加;兼此四者,而制其宜。端末未见,人莫能知;天地神明,与物推移;变动无常,因敌转化;不为事先,动而辄随。故能图制无疆,扶成天威,匡正八极,密定九夷。如此谋者,为帝王师。故曰:莫不贪强,鲜能守微;若能守微,乃保其生。圣人存之,动应事机。舒之弥四海,卷之不盈怀;居之不以室宅,守之不以城郭;藏之胸臆,而敌国服。《军谶》曰:“能柔能刚,其国弥光;能弱能强,其国弥彰;纯柔纯弱,其国必削;纯刚纯强,其国必亡。”   夫为国之道,恃贤与民。信贤如腹心,使民如四肢,则策无遗。所适如支体相随,骨节相救;天道自然,其巧无间。军国之要,察众心,施百务。危者安之,惧者欢之,叛者还之,怨者原之,诉者察之,卑者贵之,强者抑之,敌者残之,贪者丰之,欲者使之,畏者隐之,谋者近之,谗者覆之,毁者复之,反者废之,横者挫之,满者损之,归者招之,服者居之,降者脱之。获固守之,获阨塞之,获难屯之,获城割之,获地裂之,获财散之。敌动伺之,敌近备之,敌强下之,敌佚去之,敌陵待之,敌暴绥之,敌悖义之,敌睦携之。顺举挫之,因势破之,放言过之,四网罗之。得而勿有,居而勿守,拔而勿久,立而勿取。为者则己,有者则士。焉知利之所在?彼为诸侯,己在天子,使城自保,令士自处。   世能祖祖,鲜能下下;祖祖为亲,下下为君。下下者,务耕桑,不夺其时;薄赋敛,不匮其财;罕徭役,不使其劳;则国富而家娭,然后选士以司牧之。夫所谓士者,英雄也。故曰:罗其英雄则敌国穷。英雄者,国之干;庶民者,国之本。得其干,收其本,则政行而无怨。   夫用兵之要,在崇礼而重禄。礼崇,则智士至;禄重,则义士轻死。故禄贤不爱财,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。夫用人之道,尊以爵,赡以财,则士自来;接以礼,励以义,则士死之。   夫将帅者,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,敌乃可加。故兵有全胜,敌有全因。昔者良将之用兵,有馈箪醪者,使投诸河,与士卒同流而饮。夫一箪之醪,不能味一河之水,而三军之士思为致死者,以滋味之及己也。《军谶》曰:“军井未达,将不言渴;军幕未办,将不言倦;军灶未炊,将不言饥。冬不服裘,夏不操扇,雨不张盖。”是谓将礼。与之安,与之危,故其众可合而不可离,可用而不可疲;以其恩素蓄,谋素合也。故蓄恩不倦,以一取万。 《军谶》曰:“将之所以为威者,号令也;战之所以全胜者,军政也;士之所以轻战者,用命也。”故将无还令,赏罚必信;如天如地,乃可御人;士卒用命,乃可越境。   夫统军持势者,将也;制胜破敌者,众也。故乱将不可使保军,乖众不可使伐人。攻城则不拔,图邑则不废;二者无功,则士力疲弊。士力疲弊,则将孤众悖;以守则不固,以战则奔北。是谓老兵。兵老,则将威不行;将无威,则士卒轻刑;士卒轻刑,则军失伍;军失伍,则士卒逃亡;士卒逃亡,则敌乘利;敌乘利,则军必丧。 《军谶》曰:“良将之统军也,恕己而治人,推惠施恩,士力日新,战如风发,攻如河决。”故其众可望而不可当,可下而不可胜。以身先人,故其兵为天下雄。 《军谶》曰:“军以赏为表,以罚为里。”赏罚明,则将威行;官人得,则士卒服;所任贤,则敌国震。 《军谶》曰:“贤者所适,其前无敌。”故士可下而不可骄,将可乐而不可忧,谋可深而不可疑。士骄,则下不顺;将忧,则内外不相信;谋疑,则敌国奋。以此,攻伐则致乱。夫将者,国之命也。将能制胜,则国家安定。 《军谶》曰:“将能清,能净;能平,能整;能受谏,能听讼;能纳人,能采言;能知国俗,能图山川;能表险难,能制军权。”故曰,仁贤之智,圣明之虑,负薪之言,廊庙之语,兴衰之事,将所宜闻。将者,能思士如渴,则策从焉。夫将,拒谏,则英雄散;策不从,则谋士叛;善恶同,则功臣倦;专己,则下归咎;自伐,则下少功;信谗,则众离心;贪财,则奸不禁;内顾,则士卒淫。将有一,则众不服;有二,则军无式;有三,则下奔北;有四,则祸及国。 《军谶》曰:“将谋欲密,士众欲一,攻敌欲疾。”将谋密,则奸心闭;士众一,则军心结;攻敌疾,则备不及设。军有此三者,则计不夺。将谋泄,则军无势;外窥内,则祸不制;财入营,则众奸会。将有此三者,军必败。   无虑,则谋士去;将无勇,则吏士恐;将妄动,则军不重。将迁怒,则一军惧。《军谶》曰:“虑也,勇也,将之所重;动也,怒也,将之所用。”此四者,将之明讠戚也。 《军谶》曰:“军无财,士不来;军无赏,士不往。”《军谶》曰:“香饵之下,必有悬鱼;重赏之下,必有死夫。”故礼者,士之所归;赏者,士之所死。招其所归,示其所死,则求者至。故礼而后悔者士不止;赏而后悔者士不使。礼赏不倦,则士争死。 《军谶》曰:“兴师之国,务先隆恩;攻取之国,务先养民。”以寡胜众者,恩也。以弱胜强者民也。故良将之养士,不易于身;故能使三军如一心,则其胜可全。 《军谶》曰:“用兵之要,必先察敌情:视其仓库,度其粮食,卜其强弱,察其天地,伺其空隙。”故国无军旅之难而运粮者,虚也;民菜色者,穷也。千里馈粮,民有饥色;樵苏后爨,师不宿饱。夫运粮百里,无一年之食;二百里,无二年之食;三百里,无三年之食,是国虚。国虚,则民贫;民贫,则上下不亲。敌攻其外,民盗其内,是谓必溃。 《军谶》曰:“上行虐,则下急刻;赋敛重数,刑罚无极,民相残贼;是谓亡国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内贪外廉,诈誉取名;窃公为恩,令上下昏;饰躬正颜,以获高官;是谓盗端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群吏朋党,各进所亲;招举奸枉,抑挫仁贤;背公立私,同位相讪;是谓乱源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强宗聚奸,无位而尊,威无不震;葛藟相连,种德立恩,夺在位权;侵侮下民,国内哗喧,臣蔽不言;是谓乱根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世世作奸,侵盗县官,进退求便,委曲弄文,以危其君;是谓国奸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吏多民寡,尊卑相若,强弱相虏;莫适禁御,延及君子,国受其咎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善善不进,恶恶不退;贤者隐蔽,不肖在位;国受其害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枝叶强大,比周居势;卑贱陵贵,久而益大;上不忍废,国受其败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佞臣在上,一军皆讼;引威自与,动违于众;无进无退,苟然取容;专任自己,举措伐功;诽谤盛德,诬述庸庸;无善无恶,皆与己同;稽留行事,命令不通;造作其政,变古易常;君用佞人,必受祸殃。” 《军谶》曰:“奸雄相称,障蔽主明;毁誉并兴,壅塞主聪;各阿所以,令主失忠。”   故主察异言,乃睹其萌;主聘儒贤,奸雄乃遁;主任旧齿,万事乃理;主聘岩穴,士乃得实;谋及负薪,功乃可述;不失人心,德乃洋溢。 中略   夫三皇无言而化流四海,故天下无所归功。帝者,体天则地,有言有令,而天下太平;群臣让功,四海化行,百姓不知其所以然。故使臣不待礼赏;有功,美而无害。王者,制人以道,降心服志,设矩备衰,四海会同,王职不废。虽有甲兵之备,而无斗战之患。君无疑于臣,臣无疑于主,国定主安,臣以义退,亦能美而无害。霸者,制士以权,结士以信,使士以赏;信衰则士疏,赏亏则士不用命。 《军势》曰:“出军行师,将在自专;进退内御,则功难成。” 《军势》曰:“使智、使勇、使贪、使愚:智者乐立其功,勇者好行其志,贪者邀趋其利,愚者不顾其死;因其至情而用之,此军之微权也。” 《军势》曰:“无使辩士谈说敌美,为其惑众;无使仁者主财,为其多施而附于下。” 《军势》曰:“禁巫祝,不得为吏士卜问军之吉凶。” 《军势》曰:“使义士不以财。故义者,不为不仁者死;智者,不为暗主谋。”   主,不可以无德,无德则臣叛;不可以无威,无威则失权。臣,不可以无德,无德则无以事君;不可以无威,无威则国弱,威多则身蹶。   故圣王御世,观盛衰,度得失,而为之制;故诸侯二师,方伯三师,天子六师。世乱,则叛逆生;王泽竭,则盟誓相诛伐。德同势敌,无以相倾,乃揽英雄之心,与众同好恶,然后加之以权变。故非计策,无以决嫌定疑;非谲奇,无以破奸息寇;非阴谋,无以成功。   圣人体天,贤者法地,智者师古。是故《三略》为衰世作:“上略”设礼赏,别奸雄,著成败;“中略”差德行,审权变;“下略”陈道德,察安危,明贼贤之咎。故人主深晓“上略”,则能任贤擒敌;深晓“中略”,则能御将统众;深晓“下略”,则能明盛衰之源,审治国之纪。   人臣深晓“中略”,则能全功保身。夫高鸟死,良弓藏;敌国灭,谋臣亡。亡者,非丧其身也,谓夺其威,废其权也。封之于朝,极人臣之位,以显其功;中州善国,以富其家;美色珍玩,以说其心。夫人众一合而不可卒离,威权一与而不可卒移。还师罢军,存亡之阶。故弱之以位,夺之以国,是谓霸者之略。故霸者之作,其论驳也。存社稷罗英雄者,“中略”之势也;故世主秘焉。 下略  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,则据天下之安;能除天下之忧者,则享天下之乐;能救天下之祸者,则获天下之福;故泽及于民,则贤人归之;泽及昆虫,则圣人归之。贤人所归,则其国强;圣人所归,则六合同。求贤以德,致圣以道。贤去,则国微;圣去,则国乖。微者危之阶,乖者亡之征。   贤人之政,降人以体;圣人之政,降人以心。体降可以图始,心降可以保终。降体以礼,降心以乐。所谓乐者,非金石丝竹也;谓人乐其家,谓人乐其族,谓人乐其业,谓人乐其都邑,谓人乐其政令,谓人乐其道德。如此,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,使不失其和。故有德之君,以乐乐人;无德之君,以乐乐身。乐人者,久而长;乐身者,不久而亡。   释近谋远者,劳而无功;释远谋近者,佚而有终。佚政多忠臣,劳政多怨民。故曰,务广地者荒,务广德者强,能有其有者安,贪人之有者残。残灭之政,累世受患;造作过制,虽成必败。   舍己而教人者逆,正己而化人者顺;逆者乱之招,顺者治之要。   道、德、仁、义、礼,五者一体也。道者人之所蹈,德者人之所得,仁者人之所亲,义者人之所宜,礼者人之所体;不可无一焉。故夙兴夜寐,礼之制也;讨贼报仇,义之决也;恻隐之心,仁之发也;得己得人,德之路也;使人均平,不失其所,道之化也。   出君下臣,名曰命;施于竹帛,名曰令;奉而行之,名曰政。夫命失,则令不行;令不行,则政不正;政不正,则道不通;道不通,则邪臣胜;邪臣胜,则主威伤。   千里迎贤,其路远;致不肖,其路近。是以明王舍近而取远,故能全功尚人,而下尽力。   废一善,则众善衰。赏一恶,则众恶归。善者得其祐,恶者受其诛,则国安而众善至。   众疑,无定国;众惑,无治民。疑定惑还,国乃可安。   一令逆,则百令失;一恶施,则百恶结。故善施于顺民,恶加于凶民,则令行而无怨。使怨治怨,是谓逆天;使仇治仇,其祸不救。治民使平,致平以清,则民得其所,而天下宁。   犯上者尊,贪鄙者富,虽有圣王,不能致其治。犯上者诛,贪鄙者拘,则化行而众恶消。清白之士,不可以爵禄得;节义之士,不可以威刑胁。故明君求贤,必观其所以而致焉。致清白之士,修其礼;致节义之士,修其道。而后士可致,而名可保。   夫圣人君子,明盛衰之源,通成败之端,审治乱之机,知去就之节。虽穷,不处亡国之位;虽贫,不食乱邦之禄。潜名抱道者,时至而动,则极人臣之位;德合于己,则建殊绝之功。故其道高,而名扬于后世。   圣王之用兵,非乐之也,将以诛暴讨乱也。夫以义诛不义,若决江河而溉爝火,临不测而挤欲堕,其克必矣。所以优游恬淡而不进者,重伤人物也。夫兵者,不祥之器,天道恶之,不得已而用之,是天道也。夫人之在道,若鱼之在水;得水而生,失水而死。故君子者常畏惧而不敢失道。豪杰秉职,国威乃弱;杀生在豪杰,国势乃竭;豪杰低首,国乃可久。杀生在君,国乃可安;四民用灵,国乃无储;四民用足,国乃安乐。   贤臣内,则邪臣外;邪臣内,则贤臣毙。内外失宜,祸乱传世。   大臣疑主,众奸集聚;臣当君尊,上下乃昏,君当臣处,上下失序。   伤贤者,殃及三世;蔽贤者,身受其害;嫉贤者,其名不全。进贤者,福流子孙,故君子急于进贤,而美名彰焉。   利一害百,民去城郭;利一害万,国乃思散。去一利百,人乃慕泽;去一利万,政乃不乱。   风遗尘倾情制作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作者:唐·李靖 卷 上   太宗曰:「高丽数侵新罗,朕遣使谕,不奉诏,将讨之,如何?」   靖曰:「探知盖苏文自恃知兵,谓中国无能讨,故违命。臣请师三万,擒之。」   太宗曰:「兵少地遥,以何术临之?」   靖曰:「臣以正兵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平突厥,用奇兵,今言正兵,何也?」   靖曰:「诸葛亮七擒孟获,无他道也,正兵而已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晋马隆讨凉州,亦是依八阵图,作偏箱车。地广,则用鹿角车营;路狭,则为木屋施於车上,且战且前。信乎!正兵古人所重也。」   靖曰:「臣讨突厥,西行数千里,若非正兵,安能致远?偏箱、鹿角,兵之大要,一则治力,一则前拒,一则束部,三者迭相为用,斯马隆所得古法深矣!」   太宗曰:「朕破宋老生,初交锋,义师少却。朕亲以铁骑自南原驰下,横突之。老生兵断後,大溃,遂擒之。此正兵乎?奇兵乎?」   靖曰:「陛下天纵圣武,非学而能。臣按兵法,自黄帝以来,先正而後奇,先仁义而後权谲。且霍邑之战,师以义举者,正也;建成坠马,右军少却者,奇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彼时少却,几败大事,曷谓之奇耶?」   靖曰:「凡兵以前向为正,後却为奇。且右军不却,则老生安致之来哉?法曰:『利而诱之,乱而取之。』老生不知兵,恃勇急进,不意断後,见擒於陛下。此所谓以奇为正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霍去病暗与孙、吴合,诚有是夫?当右军之却也,高祖失色;及朕奋击,反为我利,孙、吴暗合,卿实知言。」   太宗曰:「凡兵却,皆可谓之奇乎?」   靖曰:「不然。夫兵却:旗参差而不齐,鼓大小而不应,令喧嚣而不一,此真败却也,非奇也;若旗齐鼓应,号令如一,纷纷纭纭,虽退走,非败也,必有奇也。法曰:『佯北勿追。』又曰:『能而示之不能。』皆奇之谓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霍邑之战,右军少却,其天乎?老生被擒,其人乎?」   靖曰:「若非正兵变为奇,奇兵变为正,则安能胜哉?故善用兵者,奇正在人而已。变而神之,所以推乎天也。」太宗俯首。   太宗曰:「奇正素分之欤?临时制之欤?」   靖曰:「按曹公《新书》曰:『己二而敌一,则一术为正,一术为奇;己五而敌一,则三术为正,二术为奇。』此言大略耳。唯孙武云:『战势,不过奇正,奇正之变,不可胜穷。奇正相生,如循环之无端,孰能穷之?』斯得之矣,安有素分之耶?若士卒未习吾法,偏裨未熟吾令,则必为之二术。教战时,各认旗鼓,迭相分合,故曰:分合为变,此教战之术耳。教阅既成,众知吾法,然後如驱群羊,由将所指,孰分奇正之别哉?孙武所谓『形人而我无形』,此乃奇正之极致。是以,素分者,教阅也;临时制变者,不可胜穷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深乎!深乎!曹公必知之矣!但《新书》所以授诸将而已,非奇正本法。」   太宗曰:「曹公云:『奇兵旁击。』,卿谓若何?」   靖曰:「臣按曹公注《孙子》曰:『先出合战为正,後出为奇。』此与旁击之说异焉。臣愚谓大众所合为正,将所自出为奇,乌有先後旁击之拘哉?」   太宗曰:「吾之正,使敌视以为奇;吾之奇,使敌视以为正。斯所谓『形人』者欤?以奇为正,以正为奇,变化莫测。斯所谓『无形』者欤?」   靖再拜曰:「陛下神圣,迥出古人,非臣所及。」   太宗曰:「分合为变者,奇正安在?」   靖曰:「善用兵者,无不正,无不奇,使敌莫测。故正亦胜,奇亦胜。三军之士,止知其胜,莫知其所以胜,非变而能通,安能至是哉?分合所出,惟孙武能之,吴起而下,莫可及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吴术若何?」   靖曰:「臣请略言之。魏武侯问吴起两军相向,起曰:『使贱而勇者前击,锋始交而北,北而勿罚。观敌进取,一坐一起,奔北不追,则敌有谋矣;若悉众追北,行止纵横,此敌人不才,击之勿疑。』臣谓吴术大率多类此,非孙武所谓以正合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舅韩擒虎,尝言卿可与论孙、吴,亦奇正之谓乎?」   靖曰:「擒虎安知奇正之极,但以奇为奇,以正为正耳!曾未知奇正相变,循环无穷者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古人临阵出奇,攻人不意,斯亦相变之法乎?」   靖曰:「前代战斗,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,以片善而胜无善,斯安足以论兵法也!若谢玄之破苻坚,非谢玄之善也,盖苻坚之不善也。」   太宗顾侍臣,检〈谢玄传〉阅之,曰:「苻坚甚处是不善?」   靖曰:「臣观《苻坚载记》曰:『秦诸军皆溃败,惟慕容垂一军独全。坚以千余骑赴之,垂子宝劝垂杀坚,不果。』此有以见秦军之乱,慕容垂独全,盖坚为垂所陷,明矣。夫为人所陷而欲胜敌,不亦难乎?臣固曰:无术焉,苻坚之类是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孙子》谓『多算胜少算』,有以知少算胜无算。凡事皆然。」   太宗曰:「黄帝兵法,世传《握奇文》,或谓为《握机文》,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奇音机,故或传为机,其义则一。考其词云:『四为正,四为奇,余奇为握机。』奇,余零也,因此谓机。臣愚谓兵无不是机,安在乎握而言也?当为余奇则是。夫正受之於君,奇兵将所自出者也。法曰:『令素行以教其民者,则民服。』此受之於君者也。又曰『兵不豫言,君命有所不受。』此将所自出者也。凡将,正而无奇,则守将也;奇而无正,则斗将也;奇正皆得,国之辅也。是故握奇、握机,本无二法,在学者兼通而已。」   太宗曰:「阵数有九,中心零者,大将握之。四面八向,皆取准焉。阵间容阵,队间容队。以前为後,以後为前。进无速奔,退无遽走。四头八尾,触处为首,敌冲其中,两头皆救。数起於五,而终於八,此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诸葛亮以石纵横,布为八行,方阵之法即此图也。臣尝教阅,必先此阵。世所传《握机文》,盖得其粗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天地风云,龙虎鸟蛇,斯八阵何义也?」   靖曰:「传之者,误也。古人秘藏此法,故诡设八名耳。八阵本一也,分为八焉。若天地者,本乎旗号;风云者,本乎旛名;龙虎鸟蛇者,本乎队伍之别。後世误传,诡设物象,何止八而已乎?」   太宗曰:「数起於五,而终於八,则非设象,实古制也。卿试陈之。」   靖曰:「臣按黄帝始立丘井之法,因以制兵,故井分四道,八家处之,其形井字,开方九焉。五为阵法,四为间地,此所谓起於五也。虚其中,大将居之,环其四面,诸部连绕,此所谓终於八也。及乎变化制敌,则纷纷纭纭,斗乱而法不乱;混混沌沌,形圆而势不散,此所谓散而成八,复而为一者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深乎!黄帝之制兵也。後世虽有天智神略,莫能出其阃阈,降此,孰有继之者乎?」   靖曰:「周之始兴,则太公实缮其法。始於岐都,以建井亩;戎车三百辆,虎贲三百人,以立军制;六步七步,六伐七伐,以教战法。陈师牧野,太公以百夫制师,以成武功,以四万五千人,胜纣七十万众。周《司马法》,本太公者也。太公既没,齐人得其遗法。至桓公霸天下,任管仲,复修太公法,谓之节制之师,诸侯毕服。」   太宗曰:「儒者多言管仲霸臣而已,殊不知兵法乃本於王制也。诸葛亮王佐之才,自比管、乐,以此知管仲亦王佐也。但周衰时,王不能用,故假齐兴师尔。」   靖再拜曰:「陛下神圣,知人如此,老臣虽死,无媿昔贤也。臣靖言管仲制齐之法:三分齐国以为三军。五家为轨,故五人为伍;十轨无里,故五十人为小戎;四里为连,故二百人为卒;十连为乡,故二千人为旅;五乡为师,故万人为军。亦由《司马法》『一师五旅,一旅五卒』之义焉。其实皆得太公之遗法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司马法》,人言穰苴所述,是欤?否也?」   靖曰:「按〈史记.穰苴传〉,齐景公时,穰苴善用兵,败燕、晋之师,景公尊为司马之官,由是称为司马穰苴,子孙号司马氏。至齐威王,追论古司马法,又述穰苴所学,遂有《司马穰苴书》数十篇。今世所传兵家者流,又分权谋、形势、阴阳、技巧四种,皆出司马法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汉张良、韩信,序次兵法,凡百八十二家,删取要用,定着三十五家。今失其传,何也?」   靖曰:「张良所学,太公《六韬》、《三略》是也;韩信所学,穰苴、孙武是也。然大体不出三门、四种而已。」   太宗曰:「何谓三门?」   靖曰:「臣按《太公谋》八十一篇,所谓阴谋不可以言穷;《太公言》七十一篇,不可以兵穷;《太公兵》八十五篇,不可以财穷。此三门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何谓四种?」   靖曰:「汉任宏所论是也。凡兵家者流,权谋为一种,形势为一种,及阴阳、技巧二种,此四种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司马法》首序蒐狩,何也?」   靖曰:「顺其时,而要之以神,重其事也。周礼最为大政,成有岐阳之蒐,康有酆宫之朝,穆有涂山之会,此天子之事也。及周衰,齐桓有昭陵之会,晋文有践士之盟,此诸侯奉行天子之事也。其实用九伐之法,以威不恪,假之以朝会,因之以巡狩,训之以甲兵;言无事兵不妄举,必於农隙,不忘武备也。故首序蒐狩,不其深乎?」   太宗曰:「春秋楚子二广之法云:『百官象物而动,军政不戒而备。』此亦得周制欤?」   靖曰:「按左氏说:楚子乘广三十乘,广有一卒,卒偏之两。军行,右辕,以辕为法,故挟辕而战,皆周制也。臣谓百人曰卒,五十人曰两,此是每车一乘,用士百五十人,比周制差多耳。周一乘,步卒七十二人,甲士三人。以二十五人为一甲,凡三甲,共七十五人。楚,山泽之国,车少而人多,分为三队,则与周制同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春秋荀吴伐狄,毁车为行,亦正兵欤?奇兵欤?」   靖曰:「荀吴用车法耳,虽舍车而法在其中焉。一为左角,一为右角,一为前拒,分为三队,此一乘法也,千万乘皆然。臣按曹公《新书》云:『攻车七十五人,前拒一队,左右角二队;守车一队,炊子十人,守装五人,厩养五人,樵汲五人,共二十五人。攻守二乘,凡百人。兴兵十万,用车千乘,轻重二千。』此大率孙、吴之旧法也。又观汉魏之间军制:五车为队,仆射一人;十车为师,率长一人;凡车千乘,将吏二人。多多仿此。臣以今法参用之,则跳荡,骑兵也;战锋队,步骑相半也;驻队,兼车乘而出也。臣西讨突厥,越险数千里,此制未尝敢易。盖古法节制,信可重也。」   太宗幸灵州,回,召靖赐坐,曰:「朕命道宗及阿史那社尔等讨薛延陀,而铁勒诸部乞置汉官,朕皆从其请。延陀西走,恐为後患,故遣李积讨之。今荒方悉平,然诸部蕃汉杂处,以何道经久,使得两全安之?」   靖曰:「陛下敕自突厥至回纥部落,凡置驿六十六处,以通斥候,斯已得策矣。然臣愚以为汉戍宜自为一法,番落宜自为一法,教习各异,勿使混同。或遇寇至,则密敕主将,临时变号易服,出奇击之。」   太宗曰:「何道也?」   靖曰:「此所谓『多方以误之』之术也。番而示之汉,汉而示之番,彼不知番汉之别,则莫能测我攻守之计矣。善用兵者,先为不可测,则敌乖其所之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正合朕意。卿可密教边将,只以此番汉,便见奇正之法矣。」   靖再拜曰:「圣虑天纵,闻一知十,臣安能极其说哉?」   太宗曰:「诸葛亮言:『有制之兵,无能之将,不可败也;无制之兵,有能之将,不可胜也。』朕疑此谈非极致之论。」   靖曰:「武侯有所激云耳。臣按《孙子》有曰:『教习不明,吏卒无常,陈兵纵横,曰乱。』自古乱军引胜,不可胜纪。夫教道不明者,言教阅无古法也;吏卒无常者,言将臣权任无久职也;乱军引胜者,言己自溃败,非敌胜之也。是以武侯言:兵卒有制,虽庸将未败;若兵卒自乱,虽贤将危之,又何疑焉?」   太宗曰:「教阅之法,信不可忽。」   靖曰:「教得其道,则士乐为用;教不得法,虽朝督暮责,无益於事矣。臣所以区区古制,皆纂以图者,庶乎成有制之兵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为我择古阵法,悉图以上。」   太宗曰:「番兵惟劲马奔冲,此奇兵欤?汉兵惟强弩犄角,此正兵欤?」   靖曰:「按《孙子》云:『善用兵者,求之於势,不责於人,故能择人而任势。』夫所谓择人者,各随番汉所长而战也。番长於马,马利乎速斗;汉长於弩,弩利乎缓战。此自然各任其势也,然非奇正所分。臣前曾述番汉必变号易服者,奇正相生之术也。马亦有正,弩亦有奇,何常之有哉?」   太宗曰:「卿更细言其术。」   靖曰:「先形之,使敌从之,是其术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朕悟之矣。《孙子》曰:『形兵之极,至於无形。』又曰:『因形而措胜於众,众不能知。』其此之谓乎!」   靖曰:「深乎!陛下圣虑,已思过半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近契丹、奚皆内属,置松漠、饶乐二都督,统於安北都护,朕用薛万彻,如何?」   靖曰:「万彻不如阿史那社尔及执失思力、契苾何力,此皆番臣之知兵者也。臣尝与之言松漠、饶乐山川道路,番情逆顺,远至於西域部落十数种,历历可信。臣教之以阵法,无不点头服义。望陛下任之无疑。若万彻,则勇而无谋,难以独任。」   太宗笑曰:「番人皆为卿役使。古人云:『以蛮夷攻蛮夷,中国之势也。』卿得之矣。」 卷 中   太宗曰:「朕观诸兵书,无出孙武;孙武十三篇,无出虚实。夫用兵,识虚实之势,则无不胜焉。今诸将中,但能言『避实击虚』。及其临敌,则鲜识虚实者。盖不能致人,而反为敌所致故也。如何?卿悉为诸将言其要。」   靖曰:「先教之以奇正相变之术,然後语之以虚实之形,可也。诸将多不知以奇为正,以正为奇,且安识虚是实,实是虚哉?」   太宗曰:「『策之而知得失之计,作之而知动静之理,形之而知死生之地,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。』,此则奇正在我,虚实在敌欤?」   靖曰:「奇正者,所以致敌之虚实也。敌实则我必以正,敌虚则我必以奇。苟将不知奇正,则虽知敌虚实,安能致之哉?臣奉诏,但教诸将以奇正,然後虚实自知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以奇为正者,敌意其奇,则吾正击之;以正为奇者,敌意其正,则吾奇击之。使敌势常虚,我势常实。当以此法授诸将,使易晓耳。」   靖曰:「千章万句,不出乎『致人而不致於人』而已。臣当以此教诸将。」   太宗曰:「朕制瑶池都督,以隶安西都护,番汉之兵,如何处置?」   靖曰:「天之生人,本无番汉之别。然地远荒漠,必以射猎为生,由此常习战斗。若我恩信抚之,衣食周之,则皆汉人矣。陛下置此都护,臣请收汉戍卒,处之内地,减省粮馈。兵家所谓『治力之法』也。但择汉吏有熟番情者,散守堡障,此足以经久。或遇有警,则汉卒出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孙子》所言『治力』,如何?」   靖曰:「以近待远,以佚待劳,以饱待饥,此略言其概耳。善用兵者,推此三义而有六焉;以诱待来,以静待躁,以重待轻,以严待懈,以治待乱,以守待攻。反是,则力有弗迨。非治力之术,安能临兵哉?」   太宗曰:「今人习《孙子》者,但诵空文,鲜克推广其义。治力之法,宜遍告诸将。」   太宗曰:「旧将老卒,凋零殆尽,诸军新置,不经阵敌。今教以何道为要?」   靖曰:「臣尝教士,分为三等:必先结伍法,伍法既成,授之以军校,此一等也。军校之法,以一为十,以十为百,此一等也。授之裨将,裨将乃总诸校之队,聚为阵图,此一等也。大将察此三等之教,於是大阅,稽考制度,分别奇正,誓众行罚。陛下临高观之,无施不可。」   太宗曰:「伍法有数家,孰者为要?」   靖曰:「臣按《春秋左氏传》云:『先偏後伍。』,又《司马法》曰:『五人为伍。』,《尉缭子》有〈束武令〉,汉制有尺籍伍符,後世符籍,以纸为之,於是失其制矣。臣酌其法,自五人而变为二十五人,自二十五人而变为七十五人,此则步卒七十二人,甲士三人之制也。舍车用骑,则二十五人当八马,此则五兵五当之制也。是则诸家兵法,惟伍法为要。小列之五人,大列之二十五人,参列之七十五人,又五参其数,得三百七十五人。三百人为正,六十人为奇,此则百五十人分为二正,而三十人分为二奇,盖左右等也。穰苴所谓五人为伍,十伍为队,至今因之,此其要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朕与李积论兵,多同卿说,但积不究出处尔,卿所制六花阵法,出自何术?」   靖曰:「臣所本诸葛亮八阵法也。大阵包小阵,大营包小营,隅落钩连,曲折相对,古制如此,臣为图因之,故外画之方,内环之圆,是成六花,俗所号耳。」   太宗曰:「内圆外方,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方生於步,圆生於奇。方所以矩其步,圆所以缀其旋。是以,步数定於地,行缀应於天。步定缀齐,则变化不乱。八阵为六,武侯之旧法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画方以见步,点圆以见兵。步教足法,兵教手法,手足便利,思过半乎?」   靖曰:「吴起云:『绝而不离,却而不散。』此步法也。教士犹布棋於盘,若无画路,棋安用之?孙武曰:『地生度,度生量,量生数,数生称,称生胜。胜兵若以镒称铢,败兵若以铢称镒。』皆起於度量方圆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深乎!孙武之言。不度地之远近,形之广狭,则何以制其节乎?」   靖曰:「庸将罕能知其节者也。『善战者,其势险,其节短;势如 弩,节如发机。』,臣修其术:凡立队,相去各十步,驻队去师队二十步;每隔一队,立一战队。前进以五十步为节,角一声,诸队皆散立,不过十步之内。至第四角声,笼枪跪坐。於是鼓之,三呼三击,三十步至五十步,以制敌之变。马军从背出,亦以五十步临时节止。前正後奇,观敌如何。再鼓之,则前奇後正,复邀敌来,伺隙捣虚。此六花大率皆然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曹公《新书》云:『作阵对敌,必先立表,引兵就表而阵。一部受敌,余部不进救者,斩。』此何术乎?」   靖曰:「临敌立表,非也,此但教战时法耳。古人善用兵者,教正不教奇,驱众若驱群羊,与之进,与之退,不知所之也。曹公骄而好胜,当时,诸将奉《新书》者,莫敢攻其短。且临敌立表,无乃晚乎?臣窃观陛下所制破阵乐舞,前出四表,後缀八旛,左右折旋,趋步金鼓,各有其节,此即八阵图,四头八尾之制也。人间但见乐舞之盛,岂有知军容如斯焉?」   太宗曰:「昔汉高帝定天下,歌云:『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』,盖兵法可以意授,不可语传。朕为破阵乐舞,唯卿以晓其表矣,後世其知我不苟作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方五色旗为正乎?旛麾折冲为奇乎?分合为变,其队数曷为得宜?」   靖曰:「臣参用古法,凡三队合,则旗相倚而不交;五队合,则两旗交;十队合,则五旗交。吹角,开五交之旗,则一复散而为十;开二交之旗,则一复散而为五;开相倚不交之旗,则一复散而为三。兵散则以合为奇,合则以散为奇。三令五申,三散三合,复归於正,四头八尾,乃可教焉,此队所宜也。」太宗称善。   太宗曰:「曹公有战骑、陷骑、游骑,今马军何等比乎?」   靖曰:「臣按《新书》云:『战骑居前,陷骑居中,游骑居後。如此,则是各立名号,分为三类耳。大抵骑队八马当车徒二十四人,二十四骑当车徒七十二人,此古制也。车徒常教以正,骑队常教以奇。』据曹公,前後及中,分为三覆,不言两厢,举一端言也。後人不晓三覆之义,则战骑必前於陷骑、游骑,如何使用?臣熟用此法,回军转阵,则游骑当前、战骑当後、陷骑临变而分,皆曹公之术也。」   太宗笑曰:「多少人为曹公所惑。」   太宗曰:「车、步、骑三者,一法也。其用在人乎?」   靖曰:「臣按春秋鱼丽之阵,先偏後伍,此则车步无骑,谓之左右拒,言拒御而已,非取出奇胜也。晋荀吴伐狄,舍车为行,此则骑多为便,唯务奇胜,非拒御而已。臣均其术,一马当三人,车徒称之,混为一法,用之在人。敌安知吾车果何出?骑果何来?徒果何从哉?或潜九地,或动九天,其知如神,惟陛下有焉,臣何足以知之?」   太宗说:「太公书云:『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,表十二辰。』其术如何?」   靖曰:「画地方一千二百步,开方之形也。每部占地二十步之方,横以五步立一人,纵以四步立一人,凡二千五百人,分五方,空地四处,所谓阵间容阵者是也。武王伐纣,虎贲各掌三千人,每阵六千人,共三万之众,此太公画地之法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六花阵画地几何?」   靖曰:「大阅:地方千二百步者,其义六阵,各占地四百步,分为东西两厢,空地一千二百步为教战之所。臣尝教士三万,每阵五千人,以其一为营法,五为方、圆、曲、直、锐之形,每阵五变,凡二十五变而止。」   太宗曰:「五行阵如何?」   靖曰:「本因五方色立此名,方、圆、曲、直、锐,实因地形使然。凡军不素习此五者,安可以临敌乎?兵,诡道也,故强名五行焉。文之以术数相生相克之义,其实兵形象水,因地制流,此其旨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李积言:牝牡、方圆伏兵法。古有是否?」   靖曰:「牝牡之法,出於俗传,其实阴阳二义而已。臣按范蠡云:『後则用阴,先则用阳。尽敌阳节,盈吾阴节而夺之。』,此兵家阴阳之妙也。范蠡又云:『设右为牝,益左为牡,早晏以顺天道。』,此则左、右、早晏临时不同,在乎奇正之变者也。左右者,人之阴阳;早晏者,天之阴阳;奇正者,天人相变之阴阳。若执而不变,则阴阳俱废,如何?守牝牡之形而已。故形之者,以奇示敌,非吾正也;胜之者,以正击敌,非吾奇也。此谓奇正相变。兵伏者,不止山谷草木,伏藏所以为伏也;其正如山,其奇如雷,敌虽对面,莫测吾奇正之所在。至此,夫何形之有焉?」   太宗曰:「四兽之阵,又以商、羽、徵、角象之,何道也?」   靖曰:「诡道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可废乎?」   靖曰:「存之所以能废之也。若废而不用,诡愈甚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假之以四兽之阵,及天地风云之号,又加商金、羽水、徵火、角木之配,此皆兵家自古诡道。存之,则余诡不复增矣;废之,则使贪使愚之术,从何而施哉?」   太宗良久曰:「卿宜秘之,无泄於外。」   太宗曰:「严刑峻法,使人畏我而不畏敌,朕甚惑之。昔光武以孤军当王莽百万之众,非有刑法临之。此何由乎?」   靖曰:「兵家胜败,情状万殊,不可以一事推之。如陈胜、吴广败秦师,岂胜、广刑法能加於秦乎?光武之起,盖顺人心之怨莽也,况王寻、王邑不晓兵法,徒夸兵众,所以自败。臣按《孙子》曰:『卒未亲附而罚之,则不服;已亲附而罚不行,则不可用。』此言凡将,先有爱结於士,然後可以严刑也。若爱未加,而独用峻法,鲜克济焉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尚书》云:『威克厥爱,允济;爱克厥威,允罔功。』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爱设於先,威设於後,不可反是也;若威加於前,爱救於後,无益於事矣。《尚书》所以慎戒其终,非所以作谋於始也。故《孙子》之法,万世不刊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平萧铣,诸将皆欲籍伪臣家,以赏士卒,独卿不从,以谓蒯通不戮於汉,既而江汉归顺。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:『文能附众,武能威敌。』其卿之谓乎?」   靖曰:「汉光武平赤眉,入贼营中,按行,贼曰:『萧王推赤心於人腹中。』此盖先料人情本非为恶,岂不豫虑哉?臣顷讨突厥,总番汉之众,出塞千里,未尝戮一扬干,斩一庄贾,亦推赤诚、存至公而已矣。陛下过听,擢臣以不次之位。若於文武,则何敢当?」   太宗曰:「昔唐俭使突厥,卿因击而败之。人言卿以俭为死间,朕至今疑焉。如何?」   靖再拜曰:「臣与俭比肩事主,料俭说必不能柔服,故臣因纵兵击之,所以去大患,不顾小义也。人谓以俭为死间,非臣之心。按《孙子》〈用间〉,最为下策,臣尝着论其末云: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;或用间以成功,或凭间以倾败。若束发事君,当朝正色,忠以尽节,信以竭诚,虽有善间,安可用乎?唐俭小义,陛下何疑?」   太宗曰:「诚哉!非仁义不能使间,此岂纤人所为乎?周公大义灭亲,况一使人乎?灼无疑矣!」   太宗曰:「兵,贵为主、不贵为客,贵速、不贵久。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兵,不得已而用之,安在为客且久哉?《孙子》曰:『远输则百姓贫。』此为客之弊也。又曰:『役不再籍,粮不三载。』此不可久之验也。臣较量主客之势,则有变客为主,变主为客之术。」   太宗曰:「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『因粮於敌』,是变客为主也;『饱能饥之,佚能劳之』,是变主为客也。故兵不拘主客迟速,唯发必中节,所以为宜。」   太宗曰:「古人有诸?」   靖曰:「昔越伐吴,以左右二军鸣鼓而进,吴分兵御之。越以中军潜涉,不鼓,袭败吴师,此变客为主之验也。石勒与姬澹战,澹兵远来,勒遣孔苌为前锋,逆击澹军,孔苌退而澹来追,勒以伏兵夹击之,澹军大败,此变劳为佚之验也。古人如此者多。」   太宗曰:「铁蒺蔾、行马,太公所制。是乎?」   靖曰:「有之,然拒敌而已。兵贵致人,非欲拒之也。太公《六韬》言守御之具尔,非攻战所施也。」 卷 下   太宗曰:「太公云:『以步兵与车骑战者,必依丘墓、险阻。』又《孙子》云:『天隙之地,丘墓、故城,兵不可处。』如何?」   靖曰:「用众在乎一心,心一在乎禁祥去疑。倘主将有所疑忌,则群情摇;群情摇,则敌乘隙而至矣。故安营据地,便乎人事而已。若涧、井、陷、隙之地,及如牢罗之处,人事不便者也,故兵家引而避之,防敌乘我。丘墓故城,我得之为利,岂宜反去之乎?太公所说,兵之至要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朕思凶器无甚於兵者,行兵苟便於人事,岂以避忌为疑?今後,诸将有以阴阳拘忌、失於事宜者,卿当丁宁诫之。」   靖再拜谢曰:「臣按《尉缭子》云:『黄帝以德守之,以刑伐之,是谓刑德。非天官时日之谓也。』然诡道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後世庸将,泥於术数,是以多败,不可不诫也。陛下圣训,臣宜宣告诸将。」   太宗曰:「兵有分聚,各贵适宜。前代事迹,孰为善此者?」   靖曰:「苻坚总百万之众,而败於淝水,此兵能合而不能分之所致也。吴汉讨公孙述,与副将刘尚分屯,相去二十里,述来攻汉,尚出合击,大破之,此兵分而能合之所致也。太公云:『分不分,为縻军;聚不聚,为孤旅。』」   太宗曰:「然。苻坚初得王猛,实知兵,遂取中原。及猛卒,坚果败,此縻军之谓乎?吴汉为光武所任,兵不遥制,故汉果平蜀,此不陷孤旅之谓乎?得失事迹,足为万代监。」   太宗曰:「朕观千章万句,不出乎『多方以误之』一句而已。」   靖良久曰:「诚如圣言。太凡用兵,若敌人不误,则我师安能克哉?譬如奕棋,两敌均焉,一着或失,竟莫能救。是古今胜败,率由一误而已,况多失者乎!」   太宗曰:「攻守二事,其实一法欤?《孙子》言:『善攻者,敌不知其所守;善守者,敌不知其所攻。』即不言敌来攻我,我亦攻之;我若自守,敌亦守之。攻守两齐,其术奈何?」   靖曰:「前代似此相攻相守者,多矣。皆曰:『守则不足,攻则有余。』便谓不足为弱,有余为强,盖不悟攻守之法也。臣按孙子云:『不可胜者,守也;可胜者,攻也。』谓敌未可胜,则我且自守,待敌之可胜,则攻之耳;非以强弱为辞也。後人不晓其义,则当攻而守,当守而攻。二役既殊,故不能一其法。」   太宗曰:「信乎!有余不足,使後人惑其强弱。殊不知守之法,要在示敌以不足;攻之法,要在示敌以有余也。示敌以不足,则敌必来攻,此是敌不知其所攻者也;示敌以有余,则敌必自守,此是敌不知其所守者也。攻守一法,敌与我分为二事。若我事得,则敌事败;敌事得,则我事败。得失成败,彼我之事分焉。攻守者,一而已矣;得一者,百战百胜。故曰:『知彼知己,百战不殆。』其知一之谓乎?」   靖再拜曰:「深乎!圣人之法也。攻是守之机,守是攻之策,同归乎胜而已矣。若攻不知守,守不知攻,不惟二其事,抑又二其官;虽口诵孙、吴,而心不思妙攻守二齐之说,其孰能知其然哉?」   太宗曰:「《司马法》言:『国虽大,好战必亡;天下虽安,忘战必危。』此亦攻守之一道乎?」   靖曰:「有国有家者,曷尝不讲乎攻守也?夫攻者,不止攻其城、击其阵而已,必有攻其心之术焉;守者,不止完其壁、坚其阵而已,必也守吾气而有待焉。大而言之,为君之道;小而言之,为将之法。夫攻其心者,所谓知彼者也;守吾气者,所谓知己者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诚哉!朕尝临阵,先料敌之心与己之心孰审,然後彼可得而知焉;察敌之气与己之气孰治,然後我可得而知焉。是以知彼知己,兵家大要。今之将臣,虽未知彼,苟能知己,则安有失利者哉?」   靖曰:「孙武所谓『先为不可胜』者,知己者也;『以待敌之可胜』者,知彼者也。又曰:『不可胜在己,可胜在敌。』臣斯须不敢失此诫。」   太宗曰:「《孙子》言三军可夺气之法:『朝气锐,昼气惰,暮气归。善用兵者,避其锐气,击其惰归。』,如何?」   靖曰:「夫含生禀气,鼓作争斗,虽死不省者,气使然也。故用兵之法,必先察吾士众,激吾胜气,乃可以击敌焉。吴起『四机』,以气机为上,无他道也,能使人人自斗,则其锐莫当,所谓朝气锐者,非限时刻而言也;举一日始末为喻也。凡三鼓,而敌不衰不竭,则安能必使之惰归哉?盖学者徒诵空文,而为敌所诱。苟悟夺之之理,则兵可任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尝言李积能兵法,久可用否?然非朕控御,则不可用也。他日太子治,若何御之?」   靖曰:「为陛下计,莫若黜积,令太子复用之,则必感恩图报,於理有损乎?」   太宗曰:「善!朕无疑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李积若与长孙无忌共掌国政,他日如何?」   靖曰:「积忠义,臣可保任也。无忌佐命大功,陛下以肺腑之亲,委之辅相;然外貌下士,内实嫉贤。故尉迟敬德,面折其短,遂引退焉;侯君集恨其忘旧,因以犯逆,皆无忌致其然也。陛下询及臣,臣不敢避其说。」   太宗曰:「勿泄也,朕徐思其处置。」   太宗曰:「汉高祖能将将,其後韩、彭见诛,萧何下狱,何故如此?」   靖对曰:「臣观刘、项,皆非将将之君。当秦之亡也,张良本为韩报雠。陈平、韩信皆怨楚不用,故假汉之势,自为奋耳。至於萧、曹、樊、灌,悉由亡命。高祖因之以得天下。设使六国之後复立,人人各怀其旧,则虽有能将将之才,岂为汉用哉?臣谓汉得天下,由张良借箸之谋,萧何漕挽之功也。以此言之,韩、彭见诛,范增不用,其事同也。臣故谓刘、项皆非将将之君。」   太宗曰:「光武中兴,能保全功臣,不任以吏事,此则善於将将乎?」   靖曰:「光武虽籍前构,易於成功,然莽势不下於项籍,寇、邓未越於萧、曹,独能推赤心,用柔治,保全功臣,贤於高祖远矣!以此论将将之道,臣谓光武得之。」   太宗曰:「古者出师命将,斋三日,授之以钺,曰:『从此至天,将军制之。』又授之斧,曰:『从此至地,将军制之。』又推其毂,曰:『进退惟时』,既行,军中但闻将军之令,不闻君命。』朕谓此礼久废,今欲与卿定遣将之仪,如何?」   靖曰:「臣窃谓圣人制作,致斋於庙者,所以假威灵於神也;授斧钺以推其毂者,所以委寄以权也。今陛下每有出师,必与公卿议论,告庙而後遣,此则邀以神至矣;每有任将,必使之便宜从事,此则假以权重矣。何异於致斋推毂耶?尽合古礼,其义同焉,不须参定。」   上曰:「善!」乃命近臣书此二事,为後世法。   太宗曰:「阴阳术数,废之可乎?」   靖曰:「不可。兵者,诡道也。托之以阴阳术数,则使贪使愚,兹不可废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卿尝言天官时日,明将不法,闇将拘之,废亦宜然。」   靖曰:「纣以甲子日亡,武王以甲子日兴;天官时日,甲子一也。殷乱周治,兴亡异焉。又宋武帝以往亡日起兵,军吏以为不可,帝曰:『我往彼亡。』果克之。以此言之,可废明矣。然而田单为燕所围,单命一人为神,拜而祠之,神言:『燕可破』,单於是以火牛出击燕,大破之。此是兵家诡道,天官时日亦犹此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田单托神怪而破燕,太公焚蓍龟而灭纣,二事相反,何也?」   靖曰:「其机一也,或逆而取之,或顺而行之是也。昔太公佐武王,至牧野,遇雷雨,旗鼓毁折,散宜生欲卜吉而後行,此则因军中疑惧,必假卜以问神焉。太公以为腐草枯骨无足问,且以臣伐君,岂可再乎?然观散宜生发机於前,太公成机於後,逆顺虽异,其理致则同。臣前所谓术数不可废者,盖存其机於未萌也。及其成功,在人事而已矣。」   太宗曰:「当今将帅,唯李积、道宗、薛万彻。除道宗以亲属外,孰堪大用?」   靖曰:「陛下尝言积、道宗用兵,不大胜亦不大败;万彻若不大胜即须大败。臣愚思圣言,不求大胜亦不大败者,节制之兵也;或大胜或大败者,幸而成功者也。故孙武云:『善战者,立於不败之地,而不失敌之败也。』节制在我云尔。」   太宗曰:「两阵相临,欲言不战,安可得乎?」   靖曰:「昔晋师伐秦,交绥而退。《司马法》曰:『逐奔不远,纵绥不及。』臣谓绥者,御辔之索也。我兵既有节制,敌兵亦正行伍,岂敢轻战哉?故有出而交绥,退而不逐,各防其失败者也。孙武云:『勿击堂堂之阵,无邀正正之旗。』若两阵体均势等,苟一轻肆,为其所乘,则或大败,理使然也。是故,兵有不战、有必战。夫不战者在我;必战者在敌。」   太宗曰:「不战在我,何谓也?」   靖曰:「孙武云:『我不欲战者,画地而守之,敌不得与我战者,乖其所之也。』敌有人焉,则交绥之间,未可图也。故曰不战在我。夫必战在敌者,孙武云:『善动敌者,形之,敌必从之;予之,敌必取之。以利动之,以本待之。』敌无人焉,则必来战,吾得以乘而破之。故曰必战在敌。」   太宗曰:「深乎!节制之兵。得其法则昌,失其法则亡。卿为纂述历代善於节制者,具图来上,朕当择其精微,垂於後世。」   靖曰:「臣前所进黄帝、太公二阵图,并《司马法》、诸葛亮奇正之法,此已精悉。历代名将,用其一二,成功者亦众矣。但史官鲜克知兵,不能纪其实迹焉。臣敢不奉诏,当纂述以闻。」   太宗曰:「兵法孰为最深?」   靖曰:「臣尝分为三等,使学者当以渐而至焉。一曰道,二曰天地,三曰将法。夫道之说,至精至微;《易》所谓『聪明睿知,神武而不杀』者是也。夫天之说阴阳,地之说险易,善用兵者,能以阴夺阳,以险攻易;《孟子》所谓『天时地利』者是也。夫将法之说,在乎任人利器,《三略》所谓『得士者昌』、《管子》所谓『器必坚利』者是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然!吾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,上也;百战百胜者,中也;深沟高垒以自守者,下也。以是较量,孙武着书,三等皆具焉。」   靖曰:「观其文,迹其事,亦可差别矣。若张良、范蠡、孙武,脱然高引,不知所往,此非知道,安能尔乎?若乐毅、管仲、诸葛亮,战必胜,守必固,此非察天时地利,安能尔乎?其次王猛之保泰,谢安之守晋,非任将择才,缮完自固,安能尔乎?故习兵之学,必先由下以及中,由中以及上,则渐而深矣。不然,则垂空言,徒记诵,无足取也。」   太宗曰:「道家忌三世为将者,不可妄传也,亦不可不传也。卿其慎之。」靖再拜出,尽传书与李积。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